记忆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平时被深深地锁在脑海的最深处,轻易不肯也不愿再翻动它。可是就在今晚,坐在喧闹嘈杂的路边,她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原来竟是这样的好。
第二天是陈南亲自来医院接承影下班的。
上次在雨里被追尾的车子拿回来了,那样的小刮擦,修好后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还跟新的一样。她站在车尾心想,可惜感情和车不同,裂了再补比登天还难。
路上陈南把大致的情形讲了,原来是沈池昨天一早亲自给他打的电话,说自己起不来床了。
“这两天天气不好,一直下雨,我原本就在担心他会不会旧伤复发。”说完他侧头看她一眼,“你们……没事儿吧?”
承影右手支在车窗边,撑着头,不动声色:“既然你好奇,昨天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陈南夸张地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笑道:“姐你饶了我吧!我也是好心才打听一下,要我当面去问我哥?我可不嫌自己命长。”
她笑了笑:“好好开车。”半晌才盯着前方,不经意地问:“现在怎么样?”
陈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你是问我哥的情况?”
她斜着瞟去一眼,懒得接腔。
他嘿嘿笑了:“其实你也不是不关心他嘛。”
“再废话,你就立刻下车,我自己开回去。”
谁知她话音刚落,陈南果真就把车沿着路边停了下来,跟她说:“我去买点东西,你等一下。”
几分钟后,他拎了个袋子回来:“家里的镇痛膏药用完了。你刚才问我,我也只能说今天比昨天好不了多少。中午勉强起来了,在沙发上靠了一下,结果还是被我扶回床上去的,自己一步都走不了。”
承影将架着的手收回来,十指轻轻交握着放在膝盖上,没有再说话。
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在做晚饭,客厅俨然变成了牌局现场,四个男人围在茶几边打扑克。见到她回来,纷纷抬头叫了声“影姐”。
她点头,望向陈南,后者却难得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举高了手中的纸袋:“需要我替您拎上去吗?”
她忍不住横去一眼,冷着脸接过来,上了楼。
沈池果然睡着客房里,她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在讲电话。
声音略微有些低,仿佛带着倦意,但每句话都简洁明了,到最后他说:“好,明天见。”
明天?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膏药,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将眉头皱了起来。倒是沈池,将手机扔到一旁,大概是之前听见门口有声音,这时便转过头来。
前天晚上在卧室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只不过这两年,两个人似乎都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都学会了如何在彼此的排斥中继续维持着相敬如宾的表象。
所以,他们很少去翻旧账,过得一天算一天,哪怕几个小时前脾气上来了冷言冷语互嘲一番,天一亮便又可以不咸不淡地聊两句天气和交通。
从没有事先商量过,但每一次的不愉快似乎都恰恰卡在一条临界线上,那是条危险的临界线,线内和线外将导向两种完全不同的结局。
不过前晚,在积压了许久而突然爆发的情绪下,她似乎感觉自己已经越线了。几乎是出于直觉的提醒,所以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不肯再多说一个字,而是转头离开了难堪的现场。
窗外是烟雨蒙蒙的薄暮,成串的水珠从玻璃上慢慢滑下,模糊了原本绝佳的风景。
明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越发将他的眉目衬得清俊异常。
他将她从上到下很快地扫了一眼,最后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她抿了抿嘴角,若无其事地问:“还是起不来?”边说边走进室内。
其实他此刻平躺着的姿势并不利于腰伤的恢复,俯卧应该会更好些。
她走到床边,才去看了眼窗外连绵的雨水,忽然有些心浮气躁,也不知这场台风带来的阴雨天气究竟还要持续多久。
对于她的问题,沈池没有回答,只是语调平平地问:“手里的是什么?”
“膏药,镇痛的。”她看他一眼,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在床沿偏坐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他没再看她,微微闭上眼睛说。
这样的对话和场却让承影有些恍惚,仿佛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情形。
只不过那一年,她半蹲在床边,而他趴着,一只手还捏着她的掌心,语气安抚:“还好。”
可是哪里好了?明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明明腰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刺得她眼睛都疼了。彼时她还在医学院念书,成绩最好的就是解剖学,可那是头一次,她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害怕,怕得手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这样的手,估计连手术刀都拿不稳吧。
当时,他没说太多话,又或许是真没气力多说,便只是用微凉的手掌覆住她的手。这样的安抚似乎有着极为神奇的力量,终于让她渐渐镇定下来。
那天她就坐在床边一步都没离开,一直看着他因为疲惫而沉沉睡去。其实她知道情况一点也不乐观,至少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因为他的掌心温度低凉,始终带着冷汗。
当时,那难熬的一整夜,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时间隔得太久,承影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强迫自己回过神,她把手上的东西整理了一下,便说:“陈南说昨天医生过来留了药,你转过去,我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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