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路线在马赛身边绕开,径直走到了汪岚面前:……你吓死我了。医院有消息么?
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够呛的。我是问那个王八蛋。
哦……他还在医院打石膏吧。
嗯。汪岚回过身体,对四周的人道歉把他们连累到那么晚,尽管有些敢怒不敢言,可大家依然客套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就是离开的脚步快得有些夺路而逃似的嫌恶。
还剩下马赛站在一边,风里单薄成个俊美的英雄样,我对他淡淡地说:你也回吧,汪经理我负责送她回去。折腾那么久,很累了吧。……他拿不准我的语气是不是又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什么,把我俩来回看了遍,那好吧。你们才是注意安全。马赛,今天真的非常对不起。谢谢你。汪岚又蓦然地举起手握住他的手腕,在上面传达了一个真切的感激后才松开。
马赛将第一辆出租车让给了我和汪岚,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他坐进了随后的第二辆。他小跑着两步,坐进车门时裹紧了上衣,一下子在这个无光的夜晚勾出了一道短暂却又异常鲜亮--我认为他窄出了一个非常鲜亮的色块。我不得不强行要求自己拉开目光,只是这个距离每增长一尺,我就听见心口轰轰烈烈的悲哀。
汪岚很疲惫地倚着右侧的车窗,不偏不倚地打醒我印象里之前的一幕。我瞄一眼她的手,先前它曾经冰凉地还是滚热地抓着马赛?我当然会反复地琢磨那个动作,没准还带着类似法医的孜孜不倦的钻研精神吧。他的皮肤是比你冰凉还是比你更滚热呢,你有没有感受到他的,很粗犷的,可以用宽阔来形容的手骨,是啊,往日里看来并不属于强壮型的马赛,却还是在每个地方都完好地保留了男性的气概。你用力了吗,用力的话会感觉到他手腕下的一根腕骨发出节奏分明的声音,你以为那是他的,实际上却是来自你自己的。
你没事就好。是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我才听清自己发了什么言。
我不会没事的。汪岚身体依旧倚着车窗,但是把脸转向了我,于是她的动作看来更加瑟瑟和可怜,像一个完整的躲般小心翼翼。
反正最坏结果,和他们打场官司,如果对方真有这个意图要来告我们的话。我不愿将她孤独地撇出去成为一个你,不过也不见得啦,给一笔让他们满意的医疗费和赔偿金就能了结吧。这种倒霉事,碰到是很惨,但还能怎样呢。我听见自己把话说得一会儿没了理性一会儿没了道德,大概我还是没法像对待章聿时那样对待汪岚,可以狠,准,烈地攻击她的死穴。
不用他动手,公司就会把我整死的。……其实不能怪你……我觉得自己没有说违心的话。
没有那么简单的。而她朝我送来感激的眼神,让我着实有些受不了。
你那么能干,之前给公司赚的钱都够公司每天在路上随便找个人用车轮碾一碾了吧。我生生把世界五百强说成了人肉包子的黑店。
别这样讲。汪岚还有精力来制止我。
反正先回家好好睡一下……你害怕吗?汪岚露出不堪回首的苦笑:有一点害怕。主要,我觉得特别愧疚的是,偏偏还牵连了马赛。……他不会有事的。
我不敢乐观。
唔……不会有事的。他是多么好的人,只消短短接触到你无意的求助眼神,就根本无须反应便愿意站出身体,带着年轻的存有普通正义感的热度,又不忘控制自己的发挥。他连袖子也来不及挽,就要上前替你解难。他躲开了王博潭拔出后由冲你转向冲他的胡乱一拳,你大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好好地抓住过马赛的手腕了,你在那时就已经获得了得救。那个衣领是在你的眼皮底下破的吧,你终究留下了一分的心情能够任由这个慢镜一格格前推。犹如一根根被拔起的树,白色线头带着卷曲从左到右断裂,弹出微小的碎屑,让你看见马赛脖子深处的发根。
我的眼睛追着道路两侧的树均匀地走,手指间也没有出汗,耳朵里还能清楚地听取汪岚一字一句的絮语。
你是个很好的人。
什么?汪岚对我突然的发言没有明白。
真的,我一直很钦佩你,我觉得你很棒,很了不起。……诶?她想要自嘲地笑,因为今天这事?你不是在损我吧。哪能呢。我是说,一直以来的……一直以来,我对汪岚的感情都是厚重的吧,我们可以在上下属的关系中间变成关系良好的朋友,我对她抱怨我那啰唆的老妈,她也偶尔会把写给父母的信给我看,我们应该是非常铁的关系了,应该是不会被那么轻易分裂的。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做呢。我能做些什么呢。
回到家已经拂晓,冬夜的天亮得再晚,却还是一点点刺破了地平线。空气里的薄暮表明这依然不是一个明媚的晴日。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茫然地坐在电脑前--下一步,我已经在网页上回到那个很早以前的地址,我重新找到了那个很遥远而陌生的、十八岁的美丽的高中女生。
已经过去了大半年,那个校园论坛似乎多少有些沉寂了下来,也许是最近正接近期末考阶段,再松散的学生也被迫开始暂时远离网络。而我像是一个前来打扫的卫生员,带上了袖套也系上了围裙,用个帽子把自己的头发盘在里面,打扫他们从一个突然暂停的演唱会中留下的饮料罐、塑料袋,和撕成一半的门票。
但我仍能看见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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