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错了吗?人会老的!人会老的你明白吗?一过三十就更困难了你明白吗?过三十又怎么了?这个社会上多少人过了三十照样过得好好的!你就嘴硬吧,你就剩着好了!
这不用你操心!
我才不想操心!
那你别管我!
谁想要管你!
你说的!
我说的!
那就好!我的手指在桌子上激烈地找着什么,抓到离自己最近的一盒牙签,干脆利落地把它砸向地面。它们在大理石上洋洋地撒出一片花瓣的形状,拙劣却也恰当地渲染了场面中的自暴自弃。不结婚会死吗?不结婚会被判刑吗?也只有你这种人,不歧视会死是吧?我让你觉得难堪是吧?我让你浑身不自在是吧?那你放心好了,我会保证你将来一定断子绝孙的!你放心啊,交给我好了!老妈不由分说就从厨房冲出来,她扬起手臂要将下一幕直接扇进高潮。我自然不会傻傻地坐以待毙,迅速地抓过提包和外套,用甩门的动作负责地震下了一些石灰,并在下楼时苦于没有背景音乐响起来完成自己的电视剧女主角状态,一口气扯掉两枚风衣纽扣。
情绪在那时得到转折,代替怒火的是突如其来的压抑,它们仿佛已经候场多时,早已酝酿了充沛的感染力,所以在登台的瞬间,几乎让我头晕目眩起来。我被气哭了,下楼的缓慢脚步如同在探索一种有毒的植物。
我无法原谅老妈的说法,觉得她的话语冷酷而残忍,那是怒火的来源,但事实证明她所说的内容有我无法反驳的顽固性,这带来了随后久久退之不去的抑郁。尽管根据报道,在城市的人均寿命已经达到了七十六岁的今天,三十放在其中还赶不上肚脐眼儿的位置,顶多算条露股低腰裤,但始终有个画在此处的终点线,宣告了原来随后四十几年不过是一项无足轻重却漫长的收尾工作。这种畸形的比例虽然被我坚定否决,却正如老妈所代表的社会常识,我难以驳倒它们,唯有不断鼓吹自己的信心。可悲的是我那些自信在别人看来无非是仰仗于嘴硬的负隅顽抗,仿佛我其实心虚,我其实非常担忧和害怕。我的不信东风唤不回最终仍会在他们的零丁洋里叹零丁里沉没冻结。
我人生头一次相亲发生在二十六岁。在那之前我和章聿是同一阵线的情侣去死团团员,忠于团章的行为之一就是在各大相亲网站上寻找充满造物主失误的应征照片,将它们存成数十枚qq表情,传达语言所不能表述的惊人笑点。我们的娱乐当然是恶毒的,有时也无所顾忌地直接拆穿:这样的人也能找到对象吗?因为无关痛痒,我们的恶毒才来得更加真切。
所以他们才上相亲网啊。
真够励志的,感动中国居然没有提名吗?我和章聿投入地聊,笑得没有半点儿心虚,也是因为我们真切地认为这些励志的举动不可能与自己有瓜葛,我们是不会把自己像商品那样陈列在网络上,让无数人在背后指摘的。
有时候还真羡慕他们那么坚强呀。你得了吧,你嘴边的假笑没有掉下来砸断你的脚趾吗?章聿虽然在电脑那头,但她说得一点儿没错。
我们的爱情应该新鲜得多,应该出现在书上,那些描写着既脆弱又荒谬的爱情的文字,写一个又高又瘦的少年,在隔着海的岛屿那边,不害臊地扯着嗓子喊我爱你。
而第一次相亲随后就来了,并且来得异常平和,像走在路上,两个绿灯后我就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这里。老妈说旧同事里有人想要为我牵线,对方是个挺优秀的男生,认识下没有关系吧,她那会儿用这种口吻,似乎是当真没有那么急迫,失去了她的压力,我的逆角没有出现的理由。我去了,一张桌子,上下左右,加上老妈和介绍人构成的麻将组合,当然她们只在最初稍坐了十分钟便起身离开,将随后的时间交给了我们。
我喝掉了一杯橙汁,和对方走到商场底层的大门前道别,他用手挠着头顶不比古琴弦更多几根的头发,说下次联系,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我说好,转身便关了手机。
那时我还没有买车,就坐地铁回家--准确地说是轻轨。车里人不多,位置还有空余。列车在楼房中间奔跑,中途经过我的高中校园。它看起来有些荒芜了,但它看起来又是俏皮的,好像一个不懂装扮,只凭本质在倦怠的十六岁的少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栋灰色的建筑会让我产生这样唐突的想象。
……其实是知道的吧。其实我很清楚才对。我很清楚自己用实则关了一扇门的姿态开了一扇窗,迎着我的眼睛吹来的风,很干净,没有沙尘,但它充满了放弃与失望的气味,已经足够在眼角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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