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皇甫潇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被满朝文武同情了。太后与皇帝也觉得对他不住,本来渐趋恶劣的态度蓦然改变,待他和蔼可亲,频频赏赐,言谈间总是若隐若现地充满了安抚的味道。这些年来,他继承了父王的遗志,替皇家担着江山社稷。皇帝年少,两宫太后不睦,外戚与朝臣各成派系,明争暗斗,北方的蒙兀帝国越来越强大,屡屡南侵,内忧外患,如排山倒海,几乎都堆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背负的压力越来越沉重,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因为一桩婚事而减轻许多,这让他不由得对那位即将成为自己正妃的异国公主有了几分好感。
不过,两国和亲之事从立朝以来就没有过,大家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对待公主。按理说,勇毅亲王府老王妃作为未来的婆婆,应该过来相看一下媳妇,就算是皇家公主,也能借着进宫觐见太后的机会见见,可这是来自北方汗国的公主,老王妃也不知应该以什么规矩去见,便召来府中主持中馈的杨侧妃询问。
杨氏与皇甫潇年龄相仿,今年已有二十八岁,依然身段窈窕、姿容秀丽。自王妃病逝后,她便管着后院事务,虽不及王氏,却也井井有条。老王妃对她不能生孩子同样感到不满,但对她的办事能力倒是很信赖。
待她行了礼,老王妃便道:“你说我该依什么规矩去见公主?肯定要行国礼,但是她不是咱们皇家的公主,那个国礼又该依照什么章程来行?”
杨氏掩唇轻笑:“母妃多虑了。不管她是哪家的公主,嫁进咱们王府,那就是皇甫家的媳妇。您是她的长辈,自然应该是她向您行礼。”
“这样吗?”老王妃疑惑,“你去找齐参军打听打听。”
老王妃虽然一辈子不问世事,但毕竟是皇家的媳妇,要紧关节还是把握得住。她若是去见公主,那就一丝错都不能犯,如果闹了笑话,连累的就是儿子。王府的录事参军齐世杰以前是跟着老王爷办差的,为人老成持重,做事精明练达,现在是皇甫潇倚重的智囊,在王府官吏中最得老王妃信任。
杨氏立刻应道:“妾身这就去跟齐大人商量。另外,公主已经到京城了,论理咱们也该派人过去看看,一是表示个心意,二是公主远道而来,若是缺什么,咱们及时送过去,也免得公主受了委屈。”
老王妃笑了:“礼物我都准备好了,宋妈妈,你拿过来,让杨侧妃帮着看看。”
宋妈妈捧着一个金丝镶翠七凤朝阳檀香木盒,小心地放到炕几上,慢慢打开。
杨氏只觉得眼前流光溢彩,饶是她素来沉稳,也觉得心襟摇荡。
七凤的物件在宫里只有妃以上品级才能用,宫外就只有亲王妃能用,否则便是逾制,罪当斩首,杨氏这一辈子也不能用这样的首饰盒。盒中那套华光四射的饰物名叫“桃夭”,当年老王妃嫁入勇毅亲王府,先太后赏下了这套饰物。老王妃珍爱异常,生下儿子后便打算以后给儿媳,将来流传下去,作为每一代王妃的传家宝。这套首饰价值连城,用了十八颗罕见的硕大桃红碧玺,托以金丝绞出精致的桃花盛放之形,既华贵又清丽,看上去美不胜收。
杨氏心中妒恨交加,脸上却笑意盈盈,看了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将盖子盒上,却发现盒盖上雕着出自《诗经》的《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收回手,柔声说:“妾身觉着,母妃这礼有些早了,待公主嫁入王府之后再给,较为妥当。”
老王妃犹豫了一下便道:“还是给了吧,公主嫁给潇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说,公主还要进宫见太后,戴这么一套首饰去,总是咱们王府的脸面。以前潇儿的王妃进门,我怕她年少,受不住,本打算等她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将这套首饰给她,谁知……唉……到底福薄。公主虽然来自异国,到底是皇后所出,金尊玉贵,也压得住。让她婚前多戴戴,进门后也好早些给我生个孙子。”
宋妈妈看杨氏脸上微露尴尬,赶紧在一旁笑道:“老王妃放心吧。奴婢有个相熟的姐妹在皇家迎宾馆当差,听她说那位明月公主的体格好得很,一看就是宜男相,性子也好,从没听她发过脾气,更不打骂下人。刚到这儿时,公主有些水土不服,御医来开了方子,煎了汤药送上去,公主根本不用人劝,端起来就喝了。我那老姐妹说,她在迎宾馆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好侍候的金贵人儿。”
“真的?”老王妃顿时来了兴致,“公主的相貌生得如何?听他们文人写诗作文,有什么‘北地胭脂’之说,不知是什么模样。”
宋妈妈眉开眼笑:“我那老姐姐说,公主穿的是胡服,看着身段高挑、体态饱满,模样也俊俏,就是年纪还小,平日里爱说爱笑,挺活泼的。”
“听着就好。”老王妃年少时也是天真烂漫的性子,立刻大起好感,“若是那样的品格,定是个好相处、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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