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铃把那些草药按着方子上说的法子,用开水泡过、放凉,沥干了水,再亲自去酒窖里提了好白酒上来,用五只大白瓷罐泡好了塞到床下。她刚刚把这些做好,贴身的侍女进来说,“汪夫人来了。”
话音未落,汪夫人就一步迈了进来,笑着问,“妹子在忙什么?”
李珏铃一面应着,一面往床下瞟了一眼。还好床单子垂下来,床底下那些瓷罐子一只都瞧不见,她笑着说,“能忙什么?才刚刚起来。”
汪夫人刚刚听高白说过西州别驾是陪着李夫人上街买药的,她这会如何说是刚刚起来呢?她在屋里撩了一眼,床上整整齐齐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便道,“府中上下连妹子都在陪着刺史大人忙,就剩下我一个闲人了!”
又问,“咱家夫君也不知道歇歇,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夫人说,“我不知他有多早啊,他晚上去了姐姐那里就再没有回来。”
汪夫人就是来探听虚实的,听了这话就放了心。她抬脚往外走,恰好一个人跑过来回禀道,“李夫人,刺史大人让来叫你,说他和别驾大人马上要去百丈县,还说让你快一点儿过去。”
汪夫人已经转身,听罢这话头也不回地回她那边院子里去了,但是心里却酸溜溜地哼道,“看把她能的!”汪夫人到了自己屋子,看到自己贴身的侍女雪莲回来,便问她有什么发现。
雪莲回道,“夫人,他……他让我焐被窝,还说凉一点都不行。”
汪夫人道,“这不正随了你的意,嫁不了刺史,能跟个别驾也是不错的。”雪莲道,“夫人……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汪夫人说,“这件事情你不能违拗着他。还有什么事?有没有人到他那里商量啥大事?”
侍女说,“他只是说和李夫人去药铺子里买什么补肾气的药……”汪夫人听了大笑道,“这下子更让我猜着了,你晚上时就等着有好事吧!到时候不要忘了是我把你送过去的就行了。”
雪莲更是听出了汪夫人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她知道在汪夫人和李夫人之间面和心不和的那些事,也知道这位驿馆里的西州别驾,是与李夫人站在一起的。那么自己去到驿馆之后更要小心行事,万一有个做得不好,那便是两面都不待见了。她见汪夫人没别的事,便辞了夫人,再一步三停地往雅州驿馆来。
而在荣经县衙,金县令正在与雅州司马汪大人诉若,他手里摊开着一本册子,那是全年荣经县粮租收缴的记录。册子上记载着,今年税粮共收上来一千六百七十二石一斗四合一勺四抄。李弥暗道,“难道县里的帐目真有这样精准?”
只听金县令道,“二位大人,荣经县没有上田,只有中田一百六十七顷零七十五亩八分,下田共有一百四十九顷九十八亩八分,下地一百五十七顷九十九亩七分。一年地租的收入都在这里,折成了银子也就是两千零八十两出头了。”
李弥道,“这么说,刺史大人减免你们两千六百来两的公事银是正当其时了,你们收上来的租子,连你们自己都不够花用,还谈什么输绢!!”
金县令道,“李大人你有所不知呀,按理说输绢也轮不上我们荣经县。谁不知道荣经县三面与蛮荒交界?多半的力量和钱财都用在了防务上了,再说哪一位兵丁不要吃喝?”
汪衡笑道,“这么说,刺史大人砍你们一刀也说得过去。你那些马夫、渡夫可不是兵丁。”金县令苦着脸道,“二位大人,可是我们也得吃喝呀!”
李弥已经看到了金县令对于雅州裁撤公事银一事的抵触,只是他不敢当面和刺史大人顶撞罢了。这一次,有汪县尉在边上,借着他与雅州汪司马的关系,金县令正好把苦水倒一倒。汪司马是李刺史的舅子,也许他可以把县里的难处对刺史大人提一提。
汪衡问,“县丞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金县令道,“看样子是内伤,表皮一点不红不肿,但是动一动就说胯骨疼得厉害。”李弥笑问,不知你的这位妻妹是下得什么狠手。金县令说,“我这位妻妹今年三十岁了,针织女工一概不知,但是力气却不小,我们那位瘦小单薄的县丞大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李弥冷笑道,“你还敢在汪大人的面前说起!且不说你拉亲戚到衙门里听差这件事可小可大,一个马夫、又是个女子,我听说竟然一年给四十两的公事银,一位正经的捕快能有多少?你也真是不糊涂。”
金县令低声道,“不止是她一个人,还有另两位马夫的,在这件事上还算公平……”
汪衡道,一个马夫,打得县丞大人起不来床,这件事要是传到了刺史大人的耳朵里去,你以为你这顶官帽还能戴得稳妥么?要是传到了长安去,恐怕在整个大唐你都成了笑话本儿了,到时摸摸你的脖子,看脑袋还在不在?
李弥道,“出事之后,你也只是把妻妹放回家去,就这么算了?如果她不是你妻妹,你又要如何处置呢?”
金县令满头是汗,已经支持不住。李弥道,“汪大人,荣经县里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依我看,还要低调一些,不要搞得人人皆知,刺史大人那里我们就先不要说了。”
汪衡听了长史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长史大人说的有理,再说下官也要想一想,是什么事情把一位良家的女子逼到敢打县丞大人的地步?”
金县令听了,又渐渐地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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