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庄叔颐平生第二次,看到这个男人浑身浴血,如盖世英雄从天而降。他疯狂地冲了过来,那些抵挡他的日本兵连子弹都来不及上第二轮,便一口气倒下了一大片。
但是即便是如此,扬波也已经身中数弹,鲜血如同泉涌。该庆幸的是他的身法足够敏捷,这才避开了要害之处。
庄叔颐吓得不清。她从抓着她的敌人身上拔出了一把短刀,一口气扎进了对方的手背,然后趁机挣脱,飞快地向着扬波冲去。
这个时候,扬波清晰地从杂乱的周围中听见了清脆的子弹上匣的声响。他疯狂地大喊着庄叔颐的名字,却已经被恐惧而吞噬了剩下的语言。
庄叔颐却毫不犹豫地随着他的声音而扑倒在地。
这是十几年如一日的默契和信任。
扬波被射中了,但是在那之前,他手中的枪已经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在场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倒下了。
“阿年,阿年!”庄叔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她过去所谓的坚持,所谓的介意,所谓的原则,在看到心爱之人倒下之时,完全消失殆尽。管他们去死啊!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失去,更痛苦的了。
庄叔颐拼命地冲了过去,将阿年搂在了怀里,他身上的血,流得太多,身体有些冰冷起来了。庄叔颐慌张至极地撕下布料想替他止血。
“没事,没事的。我们走吧。”扬波冷静地咬牙,将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两个人的身上,只有这把匕首还是干净的。扬波咬住自己的胳膊,将大腿上、手臂上的子弹挑了出来,然后一口气缠起来。
这才过去了一分钟。扬波立即靠在庄叔颐身上,催促道。“我们快走吧。子弹全部都打完了。再来一次,我可真要赤膊上阵了。”
“呸呸呸。”庄叔颐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快收回去,乌鸦嘴。”
“好好好。”扬波笑了。
这样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可能只有这个傻子了。但是傻子配傻子,绝配。
走不了多久,庄叔颐又一次看见了二叔。但是这一次,她恨不能咬下对方的肉来解恨。他的家人为了自保逃走了,而她不顾危险去救他,但是她得到了什么呢?
可是就在庄叔颐想要恶言相向之时,她想起了,自己对学生的那番正义凛然的教导。她想去救他,并非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二叔,也不是因为对方恳求。
只是因为她,无法忍受袖手旁观的自己罢了。
她不是为了他而做出的举动,是为了自己的正义。
庄叔颐叹了口气,扭开头,不去看他,拼命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汹涌的情绪。但是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有胆量来纠缠她。
庄世筠被吓破了胆子,这些年摧毁了他强壮身体的那些烟酒毒素,已经侵蚀了他的理智。他跑得气喘吁吁,倒在树底下,明知道这样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却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挪动一步。
他在庄叔颐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衣角。“你不能留下我,我是你的二叔,我是你父亲的弟弟啊,我们留着同样的血液,我们拥有一个姓氏啊。你不能这么做。”
“是的。在你毫不犹豫地抛下我之前,确实不能。”庄叔颐低下头,眯起眼睛,仔细地去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颓废落寞,像极了路边臭虫,满是白发和皱纹的老人,竟然和那个留过洋,参与过日本同盟会,为了推翻旧王朝,用尽所有奔走呼吁的有志青年是同一个人。
庄叔颐真不敢相信,岁月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那些辉煌,终究已经是属于过去了。庄叔颐别开脸,不再看他。她已不忍心。但是手心那些湿润,仍然提醒着她。
她所做的那些愚蠢,最终都报应到了她深爱的这个男人身上。
“阿年,我们走吧。”庄叔颐拼命地忍耐着自己,小心地扶着扬波,继续前进。那双无力的双手,最终还是不得不被抛弃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榴榴,你的命还是我救的。你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掉进家里的水沟里,谁也没有听见你的声音,只有我,只有我去救你了。你还记得吧。不要扔下我。我救过你的命。”
庄叔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是的,他曾救过她。而她也还回去了。虽然扬波总是说她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但是她终究没有无可救药到底。她能够原谅自己的朋友、爱人,但是她绝无法原谅自己的敌人。
明白了庄叔颐此时的决心,庄世筠彻底愤怒地唾骂起来。“你这个杂种!你根本不是我们庄家的人。你这个雪地里出生的怪物,你怎么可能是人类呢!那样的天气,你早就该被冻死了,该死,你为什么总是不死!”
庄叔颐没有回头。她从前便听说过,自己在出生时差点因为众人的疏忽而冻死在婴儿房里。但是无论如何,她还是活下来了。
那些残酷无情的过去,就过去吧。她拥有的是现在。
“你为什么总是不死,一次又一次。那一次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阿爹怎么会发现那水里有问题。你为什么不死在那里,如果你死了,阿爹就不会知道了。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死在那里!”
而这怒吼,将庄叔颐引了回来。
她放下扬波,一路狂奔回去,揪住庄世筠的领子,冷静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水?祖父,祖父发现了什么!”
庄叔颐震惊地回忆起了一个她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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