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赶了不到半个时辰,漫天飘起雪花。没过多久,道旁的树叶上铺了薄薄的一层。好不容易赶到山脚下,厚厚的积雪已经没过了马蹄,此时天已经擦黑。欧阳玥转过身子正交代长生等点燃火把,再寻几个人先前去探路,就听到我车上的赶车小厮扑通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众人将其扳过来一看,身上竟插了只箭,人早已咽了气。
我掀开帘子借着火光,就看到赶车的小厮嘴上挂着血珠子,一脸乌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倒吓个不轻,扶在车壁上的手抖个不停。
“箭上有毒,大家打起精神!”欧阳玥喊完,身旁的下属齐刷刷抽出随身的佩剑聚拢了过来。肃青看了眼我,又冲他身后两个随从点点头,其中一人抱拳冲他一礼,打马行去。
林子里没有一丝声音,只能听见马儿不时打出的响鼻,雪依旧洋洋洒洒下个不停。欧阳玥挡住了我的视线,安慰了我几句,遣几个随从将赶车的小厮从车旁挪开,并找了个地儿,将他尸身用草简单盖了。
“大家继续赶路!”欧阳玥冲我说了声“别怕!”将我扶回了车里,新换了一随从坐在我的马车外面。见欧阳玥和肃青伴在马车左右,我的心才稍稍平静了些。
就在我听着车外的车轮声,思索着中箭的小厮是否有家人时,欧阳玥一声“小心”惊醒了我。只听见“嗖嗖”几声,骑在马上两个侍从应声倒下,刀剑相碰声随之响起。我伏在车窗边,掀开帘子一角,才发现道上多了十几个黑衣人,刀刀紧逼,竟不留一丝余地。“是打劫还是暗杀?”我身子抖个不停,思付着突然到来的变故。
“欧阳玥呢?”我急忙从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眼睛扫了一圈,发现右前方不远处一个青色身影被几个黑影围在其中,只见青色身影瞬间腾起,游走在黑影之间,眨眼功夫,一个黑影随之倒下。“还好,他没事儿!”我拍了胸口,而后瞪圆了眼睛,“他会功夫,我竟然从不知道他……”
“虹儿小心!”欧阳玥急促的神色刚落入我眼,我身下的马车就蹿了出去,将原本伏在车窗上的我一下子甩在榻上,左边胳膊霎时没了知觉。就在我吃力往起爬上时,整个左侧车身翘了起来,车子好似急转了方向又向前冲去,一股冲力又将我狠狠砸在了车板上。
此时的车外只听见风声和马的嘶鸣声。“看来车子已经跑很远了,只能自救。要么勒住马,要么跳车。不然就活不过今晚了。”我如此思量,便咬着牙勉强坐了起来,吃力向马车前面挪去。刚撕开帘子才发觉马车早已偏离了原先的道路,在荒道上横冲直撞,寒风裹着雪打在脸上,刀子割似的,我脸上的渗出的冷汗瞬时被吹了个干净。
伸手摸了摸半天,都没找到马鞭。我又吃力抻缰绳时,一树枝迎面撞过来扫在我的脸上,火烧似的痛。我这才向前面看去,不看不打紧,一看立时吓掉了半个魂儿:两射之外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雪原。“天,前面是断崖!”不容思量,我奋力直起身子,准备伸手抓住迎面而来的枝条。这时,一句“小心”窜入耳际,一人飞身前来抓住我跳下了马车。
但为时已晚,马车和我们先后滚下了陡坡。“完了,命绝于此了!”我闭上了眼睛。好似过了很久,预想的没顶般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眼睛,我才发觉自己被一个有力的胳膊圈在怀里,仰起头对上一双寒冰似的眼睛。“肃青?”我脑中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想着挣脱他的怀抱。
“再动就真掉下去了!”听到头顶上传来吃力的声音,我才发觉自己一双脚悬在空里。再次仰起头,看见肃青一只手攀着一株手腕粗的树干。头顶上一片漆黑,我心里一惊:我们在半崖上!
过了莫约一刻,总觉得比我生来的十几年光景还长,肃青喷在我头顶的呼吸越发粗重,空气里隐隐还飘着一股血腥味儿。我咬了咬牙,郑重道:
“放手吧,公子一个人还能想法子上去!两个人肯定没把握的!”
“住嘴!”他吼了声,低头看了看我,又喘着粗气道:
“我的人能找到的!”
我看着他的眉眼,脸颊上沾了些许雪花,一双剑眉紧紧蹙在一起,双眼炯炯有神,双唇依旧紧抿,平时看着寒冰似的脸此时却给我了勇气。过了不知多久,才听到头顶上方有响动。
“主子,在不在下面?”听见喊声,肃青冲我轻点了下头。他受伤在身,又抱着我在悬崖上吊了半夜,纵然铁打的也撑不了多久,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见状,我冲着头顶高声应道:
“在下面,你家主子受了伤!”
“主子撑住,离要马上拉您上来。”
不多时,头顶上垂下来两条粗绳,唤作“离要”的随从从绳子上滑下来。肃青望着他说了句“先救她!”那人略一迟疑后,冲我道了声“得罪了”,从肃青手里接过我顺着绳子爬了上去。离要将我搁在地上后,立即顺着绳子溜了下去。我爬在地面上,看着绳子下面,眼睛一眨都不眨。
“太好了,上来了!”过了好似几年光景,才看见离要扶着肃青从另一根绳子上缓缓爬了上来,我的心里顿时溢满了喜悦。
见他安全到达崖顶,我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惊魂未定,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还好,都活着!”想及此处,我又破涕为笑。念及肃青身上的伤,我赶紧擦干眼泪,勉强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急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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