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才醒的步蕨嗓音透着沙哑,瘦弱温和的外表给人以一种很好欺负的错觉。
叶汲不假思索地顺手就欺负了,直接一口喝干了。
“……”步蕨神经还迟钝着在,瞬间呆住了。
叶汲眼角眉梢都蔫着坏,还煞有滋味地吧唧了下嘴。
步蕨嘴角狠狠一抽,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啧啧啧!起床气还是那么大。”叶汲这回没再逗他,就着手上的杯子倒满一杯,掌心转了一圈,递过去时已袅袅冒着热气,“做梦了?”
步蕨嗖嗖散发着冷气,没有接。
叶汲将杯子硬塞进他手里,恬不知耻地说:“甭客气啊步知观,不就一杯水嘛,不值几个人情的,别怕。”他话里有话,又毫不见外地在床边坐下,长臂一展搭在床头,挑眉低声问,“刚刚做什么梦了?”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步蕨皱皱眉:“没什么,你远点。”
“都是大老爷们,害什么臊啊!”叶汲无辜地看着他,反而又向前蹭了蹭,眼睛黑得隐隐生光,“真没梦到什么风土人情,故人往事哈?”
步蕨深吸了口气,忽然淡淡一笑:“是梦到了个皮痒欠揍的混账东西。”
叶汲神色不自然地僵了僵,无意识地稍稍拉开些距离:“哦,谁呀?”
步蕨睨了睨他,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水:“我一个不成器、没出息的弟弟。”
“……”叶汲正打算好好和他探讨下一下出息与否的衡量标准,又比如成不成器不能看过去,得看现在和将来,又或者某个部位,那必须是器很大。
岐布咚咚咚地将门啄得惊天动地,“叶老三,别躲这儿发/骚了!陆主任喊你下去开会!”
“日了狗了!”叶汲憋了一肚子的话又硬生生地塞了回去,袖子一撸,阴沉沉地说,“今天这老鸟是不烤不成了,等着,哥哥给你烤了补补身子。”
他这哥哥说得太顺口,步蕨挑了挑眉,径自掀了被子下床,“我也去。”
“你可拉倒吧,”叶汲一手将人拨回床上,眉头皱成个川字,“你照镜子看看脸色,比活死人好不到哪里去。出去瞎折腾啥,招鬼上身玩呢。”
“你太小看我了。”步蕨不以为意地挥开他的手。
叶汲牢牢攥着他的肩不松手,步蕨拔高声音:“叶汲!”
过了一会叶汲才缓慢地,一寸寸放松力道,离开掌下温热身躯的刹那又重重按了下去。
步蕨扬眉不解。
叶汲居高临下地审度他脸上每一丝神情,利如刀的视线仿佛要剖开那副普通的皮囊,剜出三魂七魄一一看透。
“不要骗我。”
他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每个字的分量都超乎寻常。说完他拾起步蕨的外套递了过来,在步蕨接手时突兀地笑了笑,摇头:“是不要再骗我。”
庄勉抽了抽嘴角,只当没听见继续假寐。
步蕨看了眼庄勤手中巴掌大的通讯仪器,抱歉地笑了笑:“我没有手机。”
原主应该是有的,但现在不知道在震后废墟哪个角落里安静地躺尸。
庄勤一脸不可置信,但是步蕨眼神坦荡无一丝闪躲,随即恍然大悟他八成是丢了还没来得及买,也就没再多问。后排两小年轻一觉醒来,见他们醒着便问要不要一起打牌,庄勤眼睛一亮干脆地答应:“好哇!”
步蕨看了看他们桌上的扑克又遗憾地摇摇头:“我不会。”
“……”几人沉默。
他的眼神和说自己没有手机时一模一样,让人想怀疑都怀疑不起来。
不会也没事,庄勤完全没多想,翻过去兴致勃勃地和他们斗地主,洗牌的年轻人感慨道:“前些日子我妈和我说吃喝嫖/赌除了嫖我都占全了,我还振振有词,说现在大学生都这样。没想到今儿就真遇到个不会打牌的……”
步蕨认真看着他们打牌,回想了下当年在山中为数不多用来打发时间的乐子:“其实,我会打麻将。”
打得还不错,以至于后来大的小的都不让他上牌桌了。
“……”感慨的年轻人立马闭上了嘴,庄勤头也没回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打了大半宿的牌,天没亮的时候庄勤熬得双眼通红,扑在桌上长长打了个呵欠,呵欠还没打完人已经神志不清了。火车在一马平川的原野上轰隆隆地向北前行,步蕨抱着茶杯出神地望着窗外匆匆闪过的田野草木。
庄勉睁开眼时就看见他脸上几分迷惘又几分怅然,那是种很复杂的神色,像是个不知在外流浪多久的游子终于回归故乡:“你精神挺好。”瘦成一把骨头像个大病初愈之人,可一夜没睡丝毫看不出疲态,更别说黑眼圈了。
步蕨收回视线,叹着气道:“我之前睡太久,现在有点精神过头了。”
庄勉留心看了看这个尚有几分稚气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种熟悉又隐隐排斥的感觉。可是他又很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也没有在他们这一界里听说过步蕨这个名字。
过了两小时,“快车”总算晃进了燕城老火车站,没到旅游旺季车站里的人不多但个个形色匆匆。在打听到去向不同后庄勤依依不舍地和步蕨告别了,告别前还特意留下手机号码,叮嘱他买了手机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和自己联系。
“我真担心哪天在社会新闻里看到你。”庄勉忍不住又搓了搓清凉犹存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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