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牌的老货车一顿噼里啪啦的摇晃之后,姜承橙几乎要从这晃晃悠悠的货仓里把早上吃的油条吐出来。
“您没、没事吧?”
“没关系……货车就太有点晃了。”
眼前的女初中生好像很紧张的东张西望着,正在因为姜承橙不适的神情而担心,还是对接下来新生活的恐慌,她显得有点凌乱。
因为从南郊搬到这里打车的话会很贵,加上搬家的东西也塞不满车厢,姜承橙就提议直接坐在车厢里以抵达目的地。
他觉得自己是无所谓,但是让女孩子在车厢里长途跋涉实在还是于心不忍。毕竟不久之前还是娇生惯养的独女,相信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罪吧。
“不好意思啊小柠,货车车厢是有点太晃荡了。”
“没关系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垫在身子底下的行李箱归到原位,轻飘飘的小巧身体明显还不够压稳整个行李箱的重量。
可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偏偏是姜承橙表姐几年前在福利院抱养的姑娘,不偏不倚的讲出来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小外甥女。也就是表姐在福利院给他请来的小晚辈。
穿着乡下老家学校的陈旧黑裙校服,只用普通红发绳的梳起来的两个纯黑马尾松松垮垮的耷拉在肩膀上。乍一看是唇红齿白的江南少女,实际上眉目不舒,给人少许幽寂的印象。
现在看来,仍然不敢相信。
姜承橙即将从老家领过来了本该素昧平生的少女,并且从今天开始将在同一顶屋檐下试着融汇生活。
姜承橙默默抚摸着因搬运货物而酸痛难耐的手肘,一边回忆着历历在目的“领养未成年外甥女事件”。
……
事情发生在上个月末。
姜承橙还记得那天突然刮起大风,秋雨的凌冽迫使我不得不穿上亮黑色的帽衫,到南郊的老家去随份子。因为老妈跑出去和别的男人过日子,他尽管没结婚也得去随一份礼。
是表姐外婆去世的第二天。
灰暗的苍穹刚下了一场滂沱的大雨,像是故意烘托离别的心绪一样,初秋的乡下仿佛多年前那般凄凉。姜承橙举着幡徘徊在大街小巷,只听着请来道士的念咒声和缭绕不绝的铜锣大鼓刺激着他的泪腺。
外婆膝下并不像其他老人儿孙满堂。
外公在他还没诞生之前就已经驾鹤西去,妈妈也随着老爸的离世另觅新欢,如今除了姜承橙这个外孙,外婆身边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披麻戴孝的亲属。
“橙子,累了就歇会吧。去那边喝口水,淋了一上午雨了。”邻居老杨拍了拍他扛着幡的肩膀。
“没事没事!这还差不多十分钟就转完了,您待会有时间去认一下火葬场的位置,一会还得麻烦您开车呢。”
“嗯,放心包办给我吧,橙子。”
姜承橙咬着牙想要屏住呼吸,却被潮湿的雨水呛到,一个劲的开始咳嗽。这雨雾实在有些可怕,一步步蚕食着他的精神状态。
姜承橙,从这个日子起,失去了最后愿意承认为亲属的人。从今往后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活在这世上。
但硬要说的话,那他还有一个刚要升初二的外甥女。是表姐十年前在福利院认养的女儿,也就是说,是比他自己还小六岁的的甥女。
对……老早就听说过的。表姐因为逼迫男朋友结婚强行去福利院开证明想奉子成婚,在北城的福利院领养的小女孩。出生手册上面的姓氏也是姜,好像是因为父母早逝才被送到福利院。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八岁那年,隐约好像也见过面。不过后来因为表姐去了海外,舅舅舅妈早就不知所向,这孩子就一直托付给外婆照顾。
姜承橙的目光也一直往那边穿着校服的女孩眺望着。黑裙上套着镇子里独有的黄白校服长袖,总觉得就算在屋檐下,也单薄到令人心疼的地步。眼皮红肿,好像呼吸之间都失去了节奏般的哽咽着。
她也很无助吧。
如果自己也不来参加这场葬礼的话,年幼的她就该承担披麻戴孝的任务了吧。因为亲人大多离去,连葬礼都是很远房的舅舅来操办。
午后下葬完,姜承橙在曾经很喜欢待的槐树下发呆。雨欲止而风不歇,凉风习习在整个房山掀起寒意,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
“承橙,这话也许不应该我来说。邱大婶走得可倒痛快,把小柠留下来也不知道家里谁能来照顾。”
邻居大叔在凛冽的雨汽中吸了一口烟。
“我跟你姥姥,毕竟也是二十多年的老邻居了,这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平时也没少受她们娘俩的照顾。你就安心回去念大学,我们家能把小柠供到高中。”
“大叔您,要抚养那孩子?”
“啊。承橙你也还是大学生,负担不起呀。”
姜承橙诧异的几乎说话都不再利落了,就算是共同相处二十余年的大叔,无亲无故也不应该毫不迟疑的接手这个孩子啊。
老屋里还徐徐的飘来纸钱烧尽的余香,能隐隐约约的看到瘦弱娇小的女孩子默不作声的整理着满院狼藉。
以前从网上随意看到了各种虐待儿童的新闻偏偏好死不死的闪现在脑海里,姜承橙觉得罪恶感有点爆棚:也不能光怀疑大叔啊,自己不也是个成年人吗?要对外甥女下手的话自己肯定也在嫌疑范围之内。
可是作为她的表舅……也不能让她就此流落到邻居家里。姑且不提生活条件的问题,不管大叔有多好的心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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