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彦将这个叔父堵在门外,冷声赶人。
顾同远一直因着当年分家时顾同甫多得一份而耿耿于怀,兼且顾嘉彦举业上头比他的两个儿子有出息,他心中不平,眼下总算是寻见了落井下石的机会。
他也听说他兄长的案子已经结了,但人确实还在里头,揣度着这案子怕是不简单。
“哥儿莫要误会,我也是想让你们借机出来散散心。你父亲的事急不来,难道你父亲一年不出来,你也一年不念书考功名?”
顾嘉彦寒声道:“父亲指日便可出狱!”
顾同远笑中带讽:“指日是何时?我可是听说,审案的王爷如今根本没工夫理会你父亲的案子,指不定你父亲得罪了王爷,关上个三五年怕也是有的!你们纵不去观礼,也要仔细想想典卖田底之事,否则你怕是连书都读不起……”
顾同远说话之际,巷子口传来一阵马车轰隆声,但他正说到兴头上,根本未曾留意。
顾嘉彦循声瞥了一眼,本是随意之举,却在瞧见那马车上下来之人时,愕然瞠目。
顾同远见侄儿面上神色瞬息万变,狐疑之下跟着看去。
沈碧音顺着他目光看去,发现是方才瞧见的那个仪容耀眼的少年,脸上的傲慢之色倒是有所收敛。
曾氏也望了过去,端量那少年一回,低声道:“我瞧着那人风度不凡,敢怕是哪家勋贵子弟,咱们过去看看也无妨。刚拜了月老就遇见这位,说不得是个好兆头。”
沈碧音闻言面上羞红,低头整了整钗环。
虽则她实是属意那个清隽少年的出众风仪,但她爹娘说她将来说不得是要嫁给亲王做王妃的,她觉得王妃的位置更吸引她。不过在这天人一般的少年面前,她还是想留个好印象的。
曾氏领着女儿上前,客气询问桓澈是哪家公子。
桓澈冷冷掠视眼前这对母女,道:“看来汝南侯规矩不严,后院女眷竟是这般教养。”
他一语落地,曾氏便是一惊。
这少年张口就报出了汝南侯府的名号,且他一个小辈,敢以这等语气开言训斥,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身份尊崇,二是脑子有毛病。
这少年显然不像个脑子有毛病的,那么他的身份……
曾氏惊疑不定。
沈碧音见母亲愣神,暗暗拉扯她衣袖。曾氏回神,发现手心已经濡湿。
她也不过是当惯了世家夫人摆惯了谱儿,方才是瞧见一帮刁民竟敢在她们跟前撒泼,一时脾气上来发了一通火,谁想到贵人就在一旁看着。
沈碧音见曾氏慌忙拉着她赔礼,愣了一愣,旋也反应过来,眼前这少年的身份怕是极贵。
身份极贵,又生得如此样貌,难道是衡王殿下本人?
沈碧音虽未见过衡王,但是对于这位七殿下早有耳闻。京中都传开了,衡王殿下生得仪貌超绝,但素来清心自守,府里连个姬妾都没有。皇帝前阵子又透出些为其遴选王妃的意思,京中闺秀人人意动。
亲王选妃的范围一般不会很大,惯例上是在京畿之内择选,那她中选的可能就会更大一些。
沈碧音俯身行礼时面上酡红一片。她从前还道时人怕是虚夸了衡王的容貌,如今却只觉她读了那么些诗书,没有一句可描尽他的不世丰姿。
若能嫁得这般夫婿,便是此生无憾了。
顾云容虽不知沈碧音具体在忖量什么,但瞧着她的神态也能猜出一二来。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既然她这一世跟桓澈没有露水姻缘那一出了,那她当然就不会成为衡王妃。那么,就不知将来哪家闺秀会做桓澈的王妃了。
桓澈并未对曾氏母女的致歉做甚表示,只淡漠道:“我竟不知汝南侯府交际这样广,跟哪家都有渊源,回头问问父亲,看他知晓与否。”
这显然是在讥诮适才沈碧音后面的那番话。
曾氏额上直冒冷汗,面上青红交错。若说她之前还对桓澈的身份存着些怀疑的话,那么眼下是不得不信了。
她曾有幸在入宫朝贺时得见天颜,这少年的言行举动一望即有天家风范,旁的兴许可以装,但镌刻入骨的气势断断装不来。
曾氏又再三代女儿赔罪,末了保证不会再口出妄言,见少年拂袖而去,才拉着女儿直起身,低声斥责了一顿。
沈碧音心思俱在远去的少年身上,等入了轿子,忙问母亲:“娘,那位公子当真是衡王殿下?”
曾氏剜她一眼:“娘的申斥你听得漫不经心,这上头倒是上心!娘瞧着错不了,娘方才忽然发觉,那少年郎容貌也与圣上有几分肖似。”
沈碧音立时揪紧帕子:“咱们初到江南,难道不当前去拜会殿下?不论如何算,咱家与衡王殿下也是有些牵系的。”
曾氏思及她们才从月老祠出来就遇上了衡王,心里也打起了算盘。
这事是得仔细合计合计。
沈碧音问曾氏觉着殿下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是谁,曾氏轻嗤一声:“管她是谁,横竖不是哪家小姐。”
沈碧音有些不悦。那少女穿戴虽寻常,但容貌真个儿惹眼,若是盛装打扮,她到她跟前怕是都没地方站。
在顾云容有意无意的引领下,一行人到了马头娘庙。
马头娘即蚕神,又称蚕花娘娘、蚕姑等。浙江既为蚕丝大省,祭祀蚕神之风自然盛行,此亦为地方特色。
只是月老祠附近的这个马头娘庙因着位置较偏,白日里始有蚕农前来祭祀,夜里鲜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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