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苏策猛烈的咳嗽着,体内吸入了过多的瘴气,蜡黄的脸色变得一片青紫。
他本已死去,却偏偏在土堆里醒了过来,窒息的恐惧激起了他的求生本能,拼命的挣扎着爬出了这种粗陋的坟琢。
“为什么我没死?”苏策低声呢喃着,只是一片漆黑的荒野中,并没有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咻...咻...”
一股冷风忽地自丛林中席卷而来,带起一阵阵森冷的呜咽声,苏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仿佛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双腿不受控制的轻颤着,脖颈上直冒寒气。
跑。
苏策从恐惧中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慌不择路的奔跑,哪怕浑身被荆棘乱石割得鲜血淋漓,他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远方的天空有一抹昏沉的亮光。那一刻,苏策欣喜得差点叫出声来。
可刚到嘴边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之后,又艰难的将之憋了回去。
在苏策的前方,是一座古老的城楼,青石堆砌的城墙上,斑驳的缝隙间爬满了青苔,飞檐上飘荡着的数盏白色风灯,灯罩被灯火熏得已经有些焦黄,城门楼上铭刻着三个丈许大的古字。
天塘城。
苏策凝视着城门头上的大字,神情有些犹豫。
他从小就在这城中长大,自然认得出这天塘城中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一旦他踏入天塘城中,那么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也只能落个惨死的下场。
先不说秦家会怎样对待他,仅凭他死而复生的事情,就足够让人感到惊恐了。也许会被当成怪物乱刀砍死,也许会被人架在柴火上烧死,也许会再次死在秦天痕的手中。
“如果你知道我冒着死亡的风险都要去见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又要嘲笑我在犯贱。”苏策自嘲的笑了笑,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高耸的城墙。
天塘城虽然地处东南荒原,但近百年来从未发生战事,城楼上的守卫向来都很松懈,像这样的夜晚城卫军早就偷懒睡觉了。
不过天塘城的城墙却高达数丈,不是一般人能翻上去的,城门更是镔铁浇筑而成,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城墙就是横亘在他们面前,永远都难以越逾的大山。
苏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比普通人都还要低贱得多的贱奴。
低贱的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低着头做人,在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中寻求生机。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比大多数人都要活得更久。
苏策爬在地上,微微弓起身子,如荒野中流浪的野狗一样,谨慎戒备的一步步向前挪动步子。
过了许久之后,苏策终于在城墙下找到了一个尺许宽的狗洞,刚好可以容纳下他那瘦小的身形。
夜幕很深,苏策爬在地上,破烂的衣衫沾了野草上的露水,浸入身上的伤口,那种撕裂的疼痛让苏策都忍不住咧了咧嘴,可他还是尽力忍了下来,毕竟这样小伤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习以为常了。
钻过狗洞,苏策便进入天塘城中,他蹲在角落里打量了一下四周,便朝着城北方向摇摇晃晃的跑去。
深夜的天塘城中很是安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大多已经入睡,就连终日里推杯换盏的青楼酒肆,都已经只有零星的灯火在摇曳。
苏策站在墙角,将身子融入那阴暗的夜色中,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那宽阔的大门。
潇湘苑,天塘城中有名的青楼。
也是城中唯一一家日夜开门的风尘居所,门前车马日夜不绝,出入的不是富商巨贾,就是高门大户中人。
苏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漠然的笑了笑,以自己这身打扮,想要混进去有些异想天开。
“也许,只能这样了。”苏策无奈了叹了口气,弓着身子悄悄的向潇湘苑边上摸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苏策来到了潇湘苑的后门,在门边不远处有一条水沟,苏策记得这条沟是通往后院里的。
“拼了。”
苏策深吸了一口气,纵身跃进了污水中,咬牙忍着污水侵蚀伤口的疼痛,悄悄的潜进了潇湘苑。
“嘶。”
刚从污水沟中爬出来的苏策,身上又冷又疼,一边咧嘴吸气,一边小心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虽然离开好几年了,但苏策还依稀记得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伙房。
这个地方随时会都会有小厮来传菜,要是被他们撞见就完了。
苏策想到这里,顺手将边上窗户的黑色布帘扯了下来裹在身上,然后照着记忆中的位置摸去。
这潇湘苑建得就像一座迷宫,哪怕苏策从小在这里长大,可这样鬼鬼祟祟的偷摸进去也是有些困难,甚至好几次差点暴露了行踪。若不是他身子瘦小容易藏匿,又反应得快,恐怕这时候他已经在此板子了。
“总算是进来了。”
苏策蹲在树荫下,仰着头望着边上的楼阁,屋内的烛光还亮着,里面的主人似乎还没未睡下。
“真的要上去么?”
苏策有些胆怯的问自己,千辛万苦摸进来,可真的到了这里后,他又有些退缩了。
这么多年来,他无时无刻都想要见到她,可每次他又怕见到她。也许是因为愧疚,也许是因为自卑,让他在她面前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苏策啊苏策,你还真是个胆小鬼。”
“你不是想要见她吗,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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