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答案,阿薇不由怔怔。
乔老头以为她难过了,解释道:“阿薇,爷爷是着急小谨的束脩,但也不会卖了自己孙女。这些日子,咱们攒下了一些钱,小谨的束脩只差四两银子了。所以,我也没管杨家多要,只让他们给六两银子,其中四两补给小谨做束脩,剩下二两,给你置办嫁妆。再托相熟的木匠给你做些妆台,绣墩,如此也不至于失礼的。没想到他杨家……竟是这般贪心。”
乔老头算是给阿薇交了底。
阿薇原本以为,是爷爷向杨家要的数目太大,让那对贪财无义的夫妻不愿意了,没想到事情却是如此。
六两银子的聘礼,按村里的规矩,是个正常还偏低的数目,杨家怎会出不起?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娶她过门了,阿薇不由冷笑一下,舅舅舅妈的性子还变本加厉了。
“爷爷,您别生气。这杨青松不嫁也罢,有那样的公公婆婆,去了也是遭罪。”
乔老头没想到她这般看得开,立马道:“阿薇,你放心,爷爷必给你找户好人家,比他杨家强上千倍万倍!”说罢,又是一阵气急,闷声咳嗽起来。
阿薇赶紧帮乔老头顺了顺气,又宽慰他几句,见他缓过了,才提步出去,替他关好门。
同一片月色下,几十丈外的杨家在安静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杨青松跪在地上,一脸决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
杨德成与王氏则面色不愉地坐在椅子上。
小儿子杨青柏比小谨还小几岁,不是很明白父母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拽着杨青松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很显然这是徒劳,所以杨青柏只好开口道:“哥,你就听爹和娘的吧,不要跪了,快来陪我玩儿。”
杨青松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一边玩去。于是杨青柏撅着嘴松开了哥哥的胳膊,在一旁兴味索然地拾弄起他的小泥人来。
王氏终究不忍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跪着,地上寒,老来会落病。
“青松,我们不是不让你娶阿薇,只要乔老头肯置办那些嫁妆过来。我们一定让你娶阿薇。”王氏觉得,自己做了让步。
谁知道,杨青松并不领情,他太知道自己父母的意图了。
“娘,乔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置办嫁妆,您这么说,就是根本没打算让我娶阿薇。”
杨德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使劲拍了拍桌子道:“怎么没钱了?我可听说,乔老头要送他孙子去镇上安子赋先生开的私塾上学,安子赋那可是整个青釉镇最年轻,最有声望的举人。他开馆授课,束脩少说要十两银子吧?乔老头他偏心,只顾着孙子,不着急孙女。我看啦,这钱就该给阿薇先置办嫁妆。”
王氏拍了拍杨德成,“你别指望了,乔老头还做梦他孙子将来也是举人呢,我看我们阿薇命苦,是没机会进杨家门咯。”
杨青松听到王氏又说这种话,不由重重喊了一声:“娘!您——”
王氏也不愿再哄儿子,狠声道:“青松,娘给你交个底儿。我和你爹早就给你选好一门亲事了,镇上陈家的姑娘,人长得秀气,有得一双能拿绣花针的巧手。最最喜人的是,陈家老头在镇上的官窑厂做工,陈家这辈儿没有男丁,你娶了陈家女儿,就可以接陈老头的班啊!”
杨德成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官窑厂,那可是人人艳羡的活计!晃眼的金饭碗!你接手了,将来还能世世代代往下传,这对我们老杨家,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娶阿薇,能有这些好处吗?别说乔老头舍不得置办嫁妆,就算舍得,十两银子的嫁妆跟这天大的好处也没法比!”
杨青松的目光有些滞住,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像有千万只苍蝇在飞。
杨青柏突然抱着泥人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可是阿薇表姐长得好看呀!”
王氏听着杨青柏莫名插来的一句话,似乎想到什么,矮下身子对杨青松道:“儿啊!你可不能贪念美色。这女人啊,最重要是勤快能干会生养,长得好看没有用啊。”她抚着自己的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娘年轻的时候也是美的,如今嫁给你爹,又生下你们两兄弟,还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杨德成斜了王氏一眼,干咳了几声,又继续劝道:“你娘说得对,长得好看没有用,太好看的,说不定还会给你戴绿帽子!阿薇从小跟着乔老头走街串巷,除了补盘补碗,她什么活计都不会,她帮不上你。再说,你若真娶了阿薇,以后就要养着她弟弟小谨还有那个死老头,咱们老杨家可没有这些闲钱啦!”
杨青松重重地垂下了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猛力按压着头顶,再也抬不起来。
泥人真的不好玩,还是要哥哥陪自己玩儿,于是杨青柏又跑了过来,伸手拽杨青松。杨德成和王氏也来帮忙扶起。
跪了一个时辰的杨青松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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