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势岌岌可危。
云画雨仰起头,轻声道:“大哥,我不忍心看他死。”
章羽枫淡淡地说:“我也不忍心。”
云画雨抬眸望向章羽枫,透过朦胧的暗夜薄雾,看到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如昭昭日月,光明磊落。
大哥,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善良男子。
秦啸沙与卓少祺悬在半空中,似藤一般的摇摇晃晃,秦啸沙仅余一臂,却牢牢抓住卓少祺的小腿,死也不肯松手。
“同归于尽,哈哈,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秦啸沙的狂笑声在山峰间回荡,他瞎了一眼,断了一臂,背上还中了一剑,可他却顽强得好似韧草,迟迟不肯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少祺,你抓紧我!”
云画雨焦灼地说,拼尽全身的力气,紧握着卓少祺的手。
男子唇角那殷红的血,一直在流淌,流过他的下颌,流过他的脖子,流到了他的衣襟上,像一团团晕开的墨,濡湿了整个前胸。
“阿雨,我握不住你的手了。”
卓少祺虚弱地一笑,指尖冰凉,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筋骨里的力气已一丝丝的剥离,哪怕是再耗尽九天之力,他也无法再握紧她的手。
真是遗憾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场景,在他的每个梦境里反复出现,可今日,却已力不从心。
卓少祺咽回嘴里腥甜的血,凄然一笑,或许已预感到了分离的时刻,他深深地望着云画雨,凤眸明亮,如绽开了江南的海棠花,份外温柔。
生和死,往往只是一线间。
死,原不可怕,可怕的是,虚活一世,留下无边遗憾。
这一生,本只为了报仇雪恨,可惜,自从与她相识,终究多了许多羁绊与牵挂。
情丝如有千千结,从心扉里滋生,不可抑制地缠绕住他。
桃花颜,湖水裙,雪肌玉骨,笑靥如花,娇憨的天真。
上天偏又捉弄,他这一生缘起缘灭,却从来都不在自己手心掌握。
冷风呼啸,海棠飘零。
花瓣如雨,开到荼靡时,便是凋零与陨落。
她分明在咫尺之间,却像隔了整个天涯。若是纵身跳过去,真的就要碎成齑粉,他要的不仅仅是朋友之情,他还想要更多,但他已得不到了。
罗敷有夫,她已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头顶上,有一串串滚烫的泪水滴下来,落到了他的脸庞。卓少祺仰起头,微微一笑,阿雨,这是你的泪么?你哭了。
……是为我而流的泪吗?
真好啊。
从前你的泪水,只肯为章羽枫而流,而今日,你也会因为我而伤感痛哭。
“少祺,你抓紧我!抓紧我!”
云画雨轻轻哽咽着,仍然想拼命握紧他那渐渐松开的手指,可就像手里的沙子,越握得紧,他就滑落得越快。
在朦胧的泪眼中,云画雨看见卓少祺满足的笑了,黑亮的眸子里都是灿烂欢喜的光芒。他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容颜清俊,一笑起来,似有无边的魅力,颠倒众生。
但是,如此灿烂的笑容中,却隐含着无限凄凉。
“阿雨,后会无期了。”
卓少祺说,语气温柔,好似这山峰间的云雾一般云淡风轻。
“不!不!”
云画雨尖声大叫,心如刀割,然而,手指间已经空空,虚握着,好似还残留着那些微温。
卓少祺那急坠的身影穿透了薄雾,坠向那茫茫幽暗的深海,衣袂翻卷,流曳而去,好像失去翅膀的孤雁,绽开一朵小小的浪花,眨眼之间,那抹身影就已被咆哮的巨浪吞没了,再也寻不到踪迹。
云画雨无声的落泪,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夜风从她的指缝穿过,冰冷颤抖,似在呜咽。
一一一一一
章羽枫拉住她的足腕,把她拖回了地面,贾正晶一手拽着章羽枫,一手扣着悬崖旁的那株海棠树,等到三人已脱离险境,完全回到了山峰上,贾正晶沉声叹了口气,颓然地靠在树干,往地上用力一捶,“秦啸沙真他娘的阴狠,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真是畜牲!!”
云画雨伏在章羽枫的怀里,默默哭泣。
卓少祺已死了。
他被秦啸沙震碎了五脏和经脉,又坠入幽深冰冷的海水里,浪涛吞噬了他,尸骨无存。
心如刀绞,泪如雨下,一直都停不下来,直到哭得气哽声塞,喉咙沙哑,方才渐渐平息。
脑中嗡嗡乱响,身躯已站立不住,一双手臂伸了过来,俊眉星目,爱怜如水。
章羽枫无声地拥住她,掌心温暖,却久久不语,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淡淡的忧伤与黯然。
一树海棠如烟,一片,又一片的落花飘下,暗香袭袭,随夜风一起缭绕,扑到面颊,温柔而沁凉。
云儿。
章羽枫捧着云画雨的脸,为她拭去泪痕。
心底,是哀伤,是悲痛,是叹惜,是灰黯,或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这酸意,淡若月光,轻若薄雾,仿佛是虚无飘缈的错觉,可是,它却又像一根钝钝的针,偶尔戳着他的心,不容置疑的存在。
竟有些惶恐了。
哪怕他知道,她一直是爱自己的,可不知为何,就是莫名的惶恐。
海风呼啸,波浪滔滔,轻吟低奏,仿佛在唱着一首悲凉的挽歌。
云画雨轻轻抬眸,眸光清亮,如月光下的琉璃,泛着晶莹的光芒。
“大哥,少祺帮过我很多,也数次以性命相救,我一直当他是我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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