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全在一点。”行过礼侧躺在卧榻上的何咸,悠悠开口,目色悲悯:“是因为,尔等根本不想背井离乡,离开雒阳那座祖祖辈辈生活的城池。那里,有你们熟悉的一切,也是你们心灵的寄托所在。就算在那里你们都活不下
去了,也想着安葬在那里,入土为安”
这个时候的何咸,完全没有半分生杀予夺大将的气概。此时的他,就仿佛也是生活在雒阳市井当中的一员百姓,将百姓心底里的怨气全都说了出来。“而且,迁都之后,董公还会毁掉雒阳。将那里彻底变成一片焦土,令其化成那些野心家作乱的战场。一想到那样的情景,想必纵然是个铁人也会痛心不已。”何咸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道:“在下
也非草木,孰能无情?”
“中郎!”看着何咸说话都如此艰难缓慢,而且还句句说在了自己的心坎儿上,又有一些百姓忍不住拜倒在地,呜呜地哭了起来:“中郎宅心仁厚,想我等之想,是个真正的好人!”
何咸却摆了摆手,这个动作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后,才叹息着继续言道:“这迁都一事,其实在刚开始时,在下也是极力反对的。”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纷纷面露惊诧之色。
毕竟,在他们看来,此番迁徙何咸是用着铁一般的意志和百折不挠的精神,在强硬地推进着。所有阻挡迁都大计之人,皆被他冷酷无情地诛杀镇压下去!
可就是这样的罪魁祸首,他竟然说自己也是不想迁都的?“迁都的危害,在下看得比尔等都透彻。这迁都之后,非但会令尔等背井离乡、心怀怨怼,更会使得董公失去进图天下、匡扶汉室的雄心罢了,这些大事尔等也无须知晓。”絮絮叨叨地说着,何咸的话音很
小,思绪也似乎有些乱。
这个时候的他,完全就把自己放在了同百姓一样的身份上,拉家常般说着家长里短的闲话。
只是所有人却都不由屏息静气地默默听着,竖着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所以,董公刚开始决定迁都的时候,在下以为是因河东白波贼之乱。由此,在下便想方设法入了河东,斩杀了白波贼酋郭太。”说到这里,何咸惨笑了一下,才继续言道:“可刚打完了白波贼,关东那群野
心士人又动乱了起来。”
“于是,在下又请缨与那些关东士人一战。在旋门关,在下与徐荣徐中郎携手奋战,先是击败了来犯的曹操、鲍信一部。紧接着又费尽心力离间酸枣士人,才将兖州刺史桥瑁和豫州刺史孔伷斩杀。”
何咸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古井无波。
可这些话听入百姓耳中,却令百姓不由心起波澜:老天,那可是战场,是眨眨眼睛就可能会死人的凶险之地啊!而何中郎为了他们能够不迁都,竟然两次甘冒性命之险,出生入死为他们奋战!
百姓们谈之色变的战场,这位何中郎却只为了他们的福祉,便屡屡奋不顾身冲杀!这期间,多少血肉横飞,多少命悬一线,可何中郎却从来提也没提过!
这一刻,更多的百姓呜咽了。感受着何咸这股浓浓的赤子之情,他们更加惭愧莫名,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在下还是没用啊.”看着自己的陈述有了效果,何咸这时强撑着上戏,悲愤言道:“在下打赢了白波贼,打赢了关东士人,原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董公迁都。可想不到老天无眼,白波贼死灰复燃,关东
群雄仍旧贼心不死!而这个时候,董公已暴怒不耐到了极点,任何敢阻挠他迁都之人,都会被他视为敌人!”
说到这里,何咸已声嘶力竭,痛不欲生地向面前的百姓们问道:“乡亲们,你们说说,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在下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这样的问题抛向目不识丁的百姓,自然无异于问道于盲。
幸好,何咸已经做出了结果,故而无名代表中一位老人便小声试探地说道:“所以,公子便亲手接过了这等烫手得罪人的差事儿,想保我等父老一路迁徙平安?”“不错!”何咸当即回复,面色潮红,声音激动地说道:“董公粗疏之人,麾下将校皆粗暴残横之人;而满朝公卿大夫.呵呵,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也都看到了,一个个只想着保护他们的身份地位、家产权势
,哪一个想过替你们出头!”
这话落下,百姓们不由想起了迁都前,雒阳城里的那场大乱。这时,他们才莫名惊恐起来:若是真由那些凉州将校或者公卿士大夫负责迁都,那他们这一路上岂非早就十死无生?
而眼前这位何公子,偏偏为了他们的安危,冒着董卓大怒的代价,惹火了董卓的亲弟弟董珉;还在迁徙途中,得罪尽了天子和那些公卿士大夫!
随着何咸的这一番讲述,所有百姓这时才后知后觉。
也就是这时,他们才想到了何咸为保障他们安全迁徙,提前便让各有秩、啬夫、亭长和里魁通知他们整编分股,为他们筹措来了迁徙用的车马,安排好了医匠,还在一路上设立了粥棚补给.
若没有何公子如此尽心尽力,没有他一路上的悉心照料,那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死上多少人!
至于之前那场暴雨,简直就是老天无眼!
何咸一心为了百姓黎庶着想,可老天却降下这么一场毒水——这不是让那些什么都不干的庸人暗笑,让真真正正俯身办事的何公子背锅招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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