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杨奉这种草莽将领的见识,他自然看不出何咸的做法,其实同汉室的军制是没多少差别的。
汉末之前,武人的极限就是个校尉,中郎将、将军什么的,那都是遭逢战事则设,事毕则撤的军衔。天下的兵权,还是掌握在汉室天子手中的。这样的军制,在太平年月自然是没问题的。可一旦遭遇黄巾起义这种大规模的动乱,朝廷便捉襟见肘,完全没有能力平定。由此,刘焉才提出了‘废刺史立州牧’的馊主意,开了各地刺史、州牧、郡守、豪强
自募乡勇的口子,以至于演化到了后来群雄逐鹿的局面。最后杀来杀去大浪淘沙,就剩下了魏蜀吴三国。
而何咸在这种乱世刚刚拉出序幕的时候,便奠定了兵权统归一人所有的基调,会不会适应乱世征伐呢?
当然会。
因为他手下的兵,跟诸侯那些随意征召乡勇、抓壮丁的模式不一样,他手下的兵都是百战老卒,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这样的部队,战斗力自不用说。最难为可贵的是,他们懂阵列、明锣鼓、知晓军中一系列的旗号传令。这些的老兵,只要稍加操练,就是一支能扔上战场的战力。至于由谁统率、打法风格如何,那便显得
不太重要了。“所以,主公的意思是,校尉及中郎将以上的将领,都可保留自己的部曲编制。待真正上战场的时候,便以这些部曲为骨干,迅速控制统率起一支庞大的军队?”杨奉听着徐晃的解释,忽然发现自己竟找不
到任何反驳的地方。徐晃则仍旧一副高山仰止的神情,开口道:“不错,将不识兵、兵不认将的最大障碍,就是缺少纽带。主公给予了我等保留部曲的权力,就是给予了我等随时统率一军的权力。如此一来,甚至不用如何磨合
,也可如膂臂使.”
“可,可如此一来,将领同麾下不能朝夕相处,还不是缺少那个.那个默契?”杨奉想了半天,才想出了这个怪异的名词,感觉用在这里挺合适的。可不料徐晃却陡然冰冷一笑,似是嘲讽也似劝诫地言道:“主公以诚相待,麾下军事皆交由我等参详讨论,如此信任,不比握得一支兵权要重?唯有那些阳奉阴违之人,才会惦念着手中的兵权,不知所图为
何?”
说到这里,徐晃眼神正巧对上了杨奉。那看似清澈的眼神深处隐有暗涡旋动,搅着三分杀机及七分的嘲弄,骇得杨奉如被针扎般立时缩回了眼光,再不敢与徐晃对视。“入主公麾下,只要一心赤城,主公必然慷慨包容、急人所急;可若有些鬼蜮心思,还是早点掐灭为妙。多少事实已证明,这天下能谋算得主公的人,还没有出现!”徐晃又敲打了杨奉一句,随后看看帐外
的天色,不由言道:“天色已晚,想必杨司马还有军务要忙,本中郎便不多留了”杨奉再度骇然地看着徐晃,他真的没有想到,当初这位在自己麾下忠直刚正、甚至还有些憨厚的将领,如今竟然已有如此威势和手段。一时间,杨奉陡然感觉自己与徐晃的距离越来越远,更与何咸这位已
然强大无比的存在,相差天渊。
一时间,杨奉匆匆告辞,半点不敢停留,亦不敢再存什么妄念。“兵权之要,不可偏纵,亦不可不重。”看着杨奉仓皇离去,徐晃不由又念起了这一句,随后忍不住感叹道:“主公,真是好手段啊。以精兵带动凝聚,再以将兵分权牵制,同时又给了将领随时统御的权限资
本,当真一举多得。有此主公,何愁麾下将士不奋勇效力,何愁天下不定?”
中上层的讨论,到此也就结束。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事件的发起人,何咸同志却忍不住有些愁眉苦脸。此时卧房当中,平阳公主正用丝绢轻轻擦拭着利剑,寒光闪烁的剑刃渲晕着天边的火烧云,倒好似沾了鲜血般殷红锋锐。尤其擦拭剑刃之人的目光,更是寒气逼人:“好一个投机取巧之辈,竟如此将宋明两
朝的军制照般了过来!”“也不能说全是生搬硬套,还是改良了一些的。”何咸似乎兴致不在这里,敷衍答道:“其实,华夏历代王朝统御兵权的手段,也就是这些。我无非借鉴一番,将兵权反噬及战力削弱的隐患降到了最低而已。
”
“将无令则无兵,又有绝对精兵震慑;兵虽不识将,却通晓战阵军略,逢战时只需一员上将便可如膂臂使。达成如此效果,难道你还不满意?”
何咸满意吗?
按理说,他当然是满意的。
只不过,同他惦念的事儿一比,这事儿就有些不满意了。
毕竟,如此重编改组一番,是需要一段磨合期的。尤其陕县那七万大军和樊哙麾下的贼兵们,更是要好生加强一番基础军事素养培训。操练、调动什么的,可谓刻不容缓又一点都不能停。
而在此之前,何咸是个心态呢?
当然是暴发户的心态!
诛杀董卓到反攻长安这事上,他就是一个乱世投机者,着实捞得了一大笔的资本。官职之类的这些自不用说,单说手下的马仔一下多大十余万,完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节奏啊!
这个时候,完全就该是气吞万里如虎,谁不服气就灭谁啊!
可结果呢。
结果为了稳固军权根基,何咸只能硬生生地蹲在河东,眼睁睁看着十余万大军一天天人吃马嚼,将河东日进斗金积攒下来的财富,给吃得一下底儿掉!
而且,在磨合期间,这支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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