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年来,安王府的人在官道上以各种借口设卡检查、扣押来往临川与京城的各种信件与人员,几乎将这条道上的消息堵死了。
此刻的云焕已几近疯狂,他的下属们答起话来也愈发如履薄冰,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毕竟,昭王殿下身为已就藩的王爵,无诏私自离开藩地,这样大的动静瞒不过陛下耳目……陛下命赵缇将军前往……有整队黑甲内卫‘押送’昭王一行回京面圣请罪,咱们的人实在寻不到下手的机会。”
其实,他们也不能确定,“昭王夫妇擅自离开藩地回京”的消息,究竟是陛下的心腹耳目探明后回禀陛下的,还是昭王自己想法子让陛下知道的。
若是后者,那赵缇带着整队黑甲内卫对昭王夫妇的举动,究竟是“押送”还是“护送”,一时还真不好说。
可这时谁也不想再刺激云焕,一众下属虽皆有此揣测,却没有一个敢说出口的。
云焕气得一脚踹翻了多宝架,“蠢货!废物!”
他也不知自己是在骂谁。
多年来针对云烈的所有动作都如泥牛入海,半点水花都没激起,屡屡的挫败已使云焕彻底击溃。
在已开府的五位王爵中,所有人都以为昭王云烈是最弱的那颗柿子,所以云焕才一直盯着云烈,就打算先踩着他的尸骨再往上一步。
可这些年下来,云烈简直水泼不进、火烧不透,到此时此刻他再想到云烈,便如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若是输给云炽、云汐甚至云沛,他都不会这么绝望疯狂。
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从小到大最不起眼的云烈。
那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连他自己的生母都觉他处处不如人的云烈。
那个背后无人护持,却凭自己单枪匹马,从一无所有到什么都有的云烈!
“他凭什么?!”云焕眼中血红,额角青筋暴起,再无平日那翩翩佳郎的模样。
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自己正一脚踩在悬崖边的危机感。
“请殿下息怒,”心惊胆战的下属们连忙宽慰道,“咱们手上还有个黄静茹啊!若能借黄静茹之手拉下昭王妃,那对昭王殿下来说必定也是不小的打击。”
如今安王府对云烈已算得上是黔驴技穷,勉强还能算作最后一步棋的,也就是那个黄静茹了。
其实这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的下下之策,安王府众人并未当真对此抱多大希望。
就连云焕自己都不觉得这招会有什么胜算。
可输疯了的赌徒是不会放弃翻本的,哪怕是明知手里只剩一枚没多大用处的铜角,也总想押到台面上去搏一把。
毫无理智,不过是疯狂之下的垂死挣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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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九的朝堂议事时,有言官当场弹劾“昭王夫妇未奉诏却擅自回京,有谋逆之嫌”。
显隆帝面色平静地命人传召昭王夫妇上殿,依照规程当场应答质询。
谁也没料到,云烈竟会亲手抱着孩子前来,更没谁料到昭王府这个出生两个月却未上报宗正寺录名玉牒的小小姑娘,竟如此上得了台面。
乍然到了陌生的环境,周围全是神色凝重的陌生人,可襁褓中的圆子却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看抱着自己的父亲,再看看身旁的母亲。
接连得到两个安抚的笑容后,她垂下长长密密的两排睫毛,专注于自己的“吮指大业”,连哼哼一声都懒得,更莫说惊吓大哭了。
这个突然冒出的孙女很得显隆帝圣心,连带看着云烈夫妇的目光都慈爱许多。
而那个从来不按套路来的昭王云烈,面对言官咄咄逼人的质询,只是甩出一个嘲讽的白眼,淡淡挑眉道,“你家抱着孩子谋逆啊?”
就这样将这一轮的围攻彻底消弭于无形。
跟着,又有人站出来道,“即便昭王殿下只是出于孺慕之情想带孩子回来见见陛下,可昭王妃的想法却未必同样单纯。”
显隆帝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哦?”
“毕竟,昭王妃当初嫁入昭王府的目的,实在不能称作心思端正。既初心不纯,其行自不能言正。有人证愿当面举发,昭王妃最初接近昭王府的目的,就是想让罗家的商队穿过临川军阵防区,以便顺利出货维系北线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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