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城门遥遥可见。楼初起回头看了眼安静的土路,放缓了脚步。跑得太久太快,嘴唇干涩嗓子发热发痛,不是一般的难受。她弯腰咳嗽两声,再抬头时甚至可以看清城墙上斑驳的纹路。
城门口围着许多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她拉下几缕头发挡住大半边脸,低头竖起耳朵听几句他们的交谈,匆匆进了城。
之前赶来的大批衙役正有序的向官府去,楼初起心虚的低下头捂住下半张脸,从队伍一侧超过去,快走两步,一转身进了一家店铺。
一进门就看到面前拦了张长桌,长桌上凌乱的散着带着墨香的书本。后面红木书架整整齐齐的码了一屋子,书架与书架之间留有宽阔的通道,在通道尽头,吊着几盏蒙着白纱的灯笼跳跃着黄红色光。
原来是个书斋。
“姑娘,随便挑随便看,不好看不要钱。”清朗男声一出,吓得楼初起打了个激灵。她循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她左手边的桌子后竟坐着个人。
许是被向内敞开的门挡住,他几乎与书斋内的背景融为一体,若不出声,怕是没人知道他在这里。他从座位上起身,慢慢走出来。灰青色的衣衫配他肤色白皙五官精致的脸,看着竟比女孩子还要美。
“姑娘,不知你看够了没有?”
楼初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看呆了去。实在是……不好意思。她用手捂住红到耳朵跟的脸,连看他一眼都不敢多看,匆匆的走近书架拿下本书来哗啦啦的假意翻阅。
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注目,看楼初起不自在,笑道,“姑娘莫害羞嘛,爱美之心人人皆有,看我两眼我也不会少块肉,何必介怀?”
楼初起低低的嗯了一声,还是红着脸不肯抬头。看她还是十分不自在,那人抹了抹鼻梁,“那姑娘你慢慢看,有什么想问的到门口来问我啊。”
“好。”
总是在这里站在假意看书也不是办法,楼初起把书本塞回去,犹犹豫豫的走到门口,站在了那有着美艳面孔的青年跟前。
他一袭灰青色衣衫松松的穿在身上,靠着敞开的门扇盘腿而坐。阳光金灿灿的落到他身上,映得他脸部轮廓都泛着金光。他
双目微合,双手抚摸着趴在他身旁胖猫的脊背,一下有一下。许是感觉到被挡了光,他睁开眼睛看向楼初起,“有问题了?想问什么?”
楼初起咬咬唇,低声道:“你知道衙门里别的衙役都叫他头的人,叫什么名字么?”
青年挑眉一笑,“你是说县令大人?”
楼初起摇摇头,“不是。”
“哦。”青年了然的抚了把猫背,使得肥猫舒服的喵了一声,“那你问的可是裴护裴捕快?眼睛很大的那个?”
“就是他!”楼初起精神一振,“你可知道他的事迹?”
“这个嘛……”青年垂下头,把肥猫抱起来扔一边,手伸到楼初起眼前食指和中指搓了搓,笑嘻嘻道:“买件东西我就告诉你。”
推销手段之老套,诱惑手段之低端……算了,还是有点用的。
可问题是……她一文钱都没有了啊!!!
楼初起嗫嚅半晌,终是开口,“我……没钱了。”
“没钱啊。”青年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忽然一把拽过她的袖子,手指在花鸟刺绣图案上一一抚摸过,又把她手抬起来眯缝着眼对着光线瞅刺绣瞅了半天,自言自语道:“像是苏绣啊。”
复又抹了抹旁边硬邦邦的粗布料子,疑惑不解,“可这绣布也忒差劲了些。”
他拎着楼初起的袖子问她,“姑娘,这是谁给你绣的?”
“我阿婆啊,怎么了?”
青年衷心赞叹,“绣得真好。你身上还有么,我可以给你算钱。”
“真的?”楼初起眼睛一亮,三两下把袖子撕下一截来,“有啊,反面还有。”
“……我不是指这个……”青年被她迅猛的撕袖动作弄得一愣,“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别的绣品,比如帕子之类的。”
“四四方方的这不就是帕子嘛。”楼初起把从袖口撕下来的刺绣塞在他怀里,“你得说话算话。”
“我……”他握着那块布忽然呆住,反反复复的翻看,惊喜道:“一样的花鸟图?这是双面绣?”
“嗯。我都说了反面还有。”楼初起拍拍手,焦急道,“你快告诉我裴护的事。”
“啧。你跟我来。”青年把绣品塞进袖子里,起身把门合上。
楼初起顿生警惕,“你想做什么?”
青年笑笑,“莫要担心。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既收了你的钱,就得办完你委托的事。”
“可你现在关门做什么?岂不是引人注目?”
门一关,书斋里顷刻暗下来,门外人声鼎沸,门里却清幽得厉害。青年取了盏正燃着的灯笼,领着她穿梭于书架之间。
“关门办事。门一关,说明已接受委托有事要办。这十里八乡的,哪个不知道这一简书斋到底靠什么吃饭的?”
“是靠什么?”楼初起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青年回头对她微微一笑,任她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一点得意,“买卖消息啊。”
心不知怎的忽然狂跳,楼初起稳住心神,“……不是卖书的?”
“怎么不是?去,拿一本自己喜欢的去。”青年把灯盏递给她,示意她随意挑选一本书。
“这是?”楼初起不解的看向他。
“书斋卖书啊,你付了钱怎么好不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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