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人敲门的时候,独孤一心刚刚穿好衣服。
打开门,独孤一心看到是一位打扮的一丝不苟的中年内侍。
一丝不苟的意思是,整洁,极其的整洁,衣服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一根根无比挺直地码在巧士冠之下,明明已经是中年的脸孔上却居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毛发和皱纹,面孔干净挺直的如同斧劈刀凿,只有一对横亘在他的眼眶之上已经彻底雪白的眉毛才稍微出一点他的沧桑,但配上他那双看似笑意盈盈实则锋芒暗蕴的眼眸,却又只给人以一种鹰隼般的锐利的感觉。
这是一个强悍,干净而又极其锋利的人。
还没等独孤一心开口,这个内侍已经先开口了,他的声音也不像是一般内侍那么尖利刺耳,反而显得醇厚温润,他笑着说:“独孤公子一路旅途劳顿,小的还要来扰公子清梦,实在是得罪了。”
“大人哪里的话,不过是一路坐着马车睡过来的,怎么叫旅途劳顿,倒是大人辛苦,这样的天气本该在被子里多睡一会的,却要冒着风雪出门,实在是叫草民过意不去。”独孤一心也笑着回答,顿了顿,又问,“哦,还不知道这位大人怎么如何称呼呢?”
“什么大人。”内侍的笑意更浓了,“小的陈小梨,不过是宫内一个小小黄门,当不起大人的称呼的,独孤公子若是赏面,叫一声老陈就好了。”
“原来是陈黄门,草民拜见了。”独孤一心礼数周到,也不去多想为什么一个男人要叫陈小梨这样的名字,哪怕这个男人也只是曾经是个男人了。
“那我们这就走吧?”陈小梨也不再反驳独孤一心,只是伸手示意独孤一心可以出发了。
独孤一心点了点头,跟着陈小梨往前走,路过雪浓的房间的时候,雪浓正恭敬地站在门口低头行礼送他们离开。
独孤一心并没有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出了破旧的福临客栈,门外已经有两匹健马在等候了,大周朝以武立国,出行多以马匹代行,也存了让上下强健体魄的心思。
“独孤公子能骑马吗?”陈小梨并没有直接上马,而是回身问道。
“会一点。”独孤一心点头,但是在上马的时候,表现出明显的脸色苍白,好像是没有力气,又或是畏惧的样子。
这自然是他装出来的样子,他发现自己已经可以一定程度引导体内那股若有若无的气了,这股气可以不仅可以用来掩盖他的真实身体状况,还能制造各种虚弱的样子。
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就完全给人一种弱不禁风,随时可能会一口气喘不上来一命呜呼的模样。
陈小梨在一旁见了立刻不动声色地让后面等候着的宫中禁卫扶着独孤一心上了马。
只是哪怕是有宫中禁卫扶持,独孤一心也是上马困难,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总算是爬上了马背,刚一坐定就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模样。
“多……多谢了。”独孤一心看着已经上马的陈小梨,勉强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能看出陈小梨也绝对是一个武道高手,但他不怕自己被他看穿,因为哪怕是强如雪浓,也是在他出手前,根本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变得武功高强。
换句话说,只要他不当面动手,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个武道好手了。
和陈小梨并肩骑马驰行在厚雪积压的长安城里,整个城池静悄悄的。
天色虽然已经渐渐亮开,但是风雪大,也没什么人愿意在大清早出来,导致偌大一座长安城,仿佛是空城一样。
“独孤公子看过这样的长安城吗?”陈小梨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兴许看过吧,但也记不得了,毕竟我离开长安也有十一年了,十一年前我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很多事情都已经很模糊了。”独孤一心不明白陈小梨的意思,只是随口答道。
“我却看过这样的长安城,也是在十一年前,那一年的雪也很大,和今年一样大,那年长安死了很多人,大家都不敢出门,就和现在一样。”陈小梨淡淡地说着,好像唇角还含着一丝笑意。
独孤一心的心狠狠跳了一下,但随后立刻就被他压制了下去,他只是说:“是吗?”
“是啊。”陈小梨点了点头。
之后又是一路骑行,因为积雪厚,骑行的慢,长安城又大,足足骑行了一个时辰才来到皇宫门口,但一路上却是没有别的话了。
在皇宫门口接受了检查,独孤一心没有带断月之光在身上,留在福临客栈里,想来以雪浓心思之细密,肯定会替他收起来的。
过了皇宫大门,陈小梨带着独孤一心在皇宫里走,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宫门,等到到达最终的目的地的时候,独孤一心已经不得不将自己弄得全身虚汗浸透,疲惫欲死了。
“辛苦独孤公子了,先擦擦汗吧。”陈小梨没有直接带独孤一心去见皇帝,而是在一间偏殿做了休整,才正式把独孤一心带过去。
临进门前,陈小梨最后说:“见了陛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独孤公子知道吗?”
“草民糊涂,还请陈黄门赐教。”独孤一心老老实实请教。
“独孤公子什么都可以说,但是唯独有一句话,千万不能说。”陈小梨顿了顿,突然轻声说,“千万别说,今年的雪可真大。”
今年的雪可真大。
独孤一心原本已经压下去的心跳,再次狂蹦了起来,那不是他伪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剧烈跳动,他忍不住看向这个太监的眉眼,他的白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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