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持续了两个小时,杨明和小独回到公寓已经很晚。
今天是第五天,这觉醒来,与小独相处的日子将所剩无几。
不过这都不要紧了。
杨明一想到明天要向自己念念不忘的高岚岚表白,就觉得脸上微热,脑子里像被摇晃过的碳酸汽水,有什么东西已经膨胀起来,即将爆发。
因为提及高岚岚,那个总是满眼蓝天白云,小声讲话的女生,他还是有点自信的,自己应该属于“很有机会组”。
这种感觉就像“即将要把自己当年丢下的东西捡回来”,文艺点说,就像“曾经走向低音的号角又要重新扬起,而且要扬得更高!”
怎么样?很了不起吧?
高岚岚虽然平时跟人鲜有交流,但她有双帷幕似的长睫毛,还有透彻得能把阳光留在眼底的清澈眸子,有人来找她时,这姑娘就根据对方的语气,用四种音调的“啊”应一下,然后一边收起柔软的,细嫩的胳膊,一边直起身体,把砂磨似的脸朝着那人转过去。
或许是她的座位总是靠窗的缘故吧?在杨明的记忆里,这个女孩永远与阳光相伴,好像每次她抬头时,都会有一束神奇的光,悄悄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永葆动人。
这样美丽的生物,自然不止有杨明注意到,高岚岚入学不到一周就成为了班里一半男生的暗恋对象——之所以只有一半,因为另一半是站苏晓春的,一个年纪轻轻过了钢琴十级的,名副其实的大小姐。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那些追高岚岚的男生们,比杨明有钱的有的是,比杨明帅气阳光的有的是,杨明想跟众多肉食性对手抢高岚岚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但他跟高岚岚做过一段时间同桌。
他自信的地方就在这,高岚岚是只小白兔,总是眼里映着蓝天,手上翻着英版的《初恋》。而他也是只小白兔,这只名叫杨明的小白兔会端着字典候在旁边,岚小兔只要遇见自己不解的词,明小兔就能第一时间给她呈上汉译,岚小兔只要一个眼神,明小兔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他是全班唯一一个被岚小兔来回使唤的人。
岚小兔是唯一一个来回使唤他的人。
这种微妙的关系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甚至在毕业的时候——杨明清晰的记着毕业那天,曾经无数次声称要撕书本烧试卷的同学安静的坐在位上,总是说毕业解放就去网吧戮战一周的男生比谁都乖巧,一动不动像是看破红尘,随时都要飞升。
班主任讲过话,既没有那种全员抱头痛哭的场面,也没有大家亲密告别的场景,大家只是平淡的聊天然后离校,一切都与过去的千百个日子无异似的,仿佛今天只是放学,只要闭上眼睛,睡上一觉,大家明日还会相见。
高岚岚背着白色的双肩包,平平淡淡的走过操场,班上的女神仿佛忽然就变得普通了。
逆着夕阳,她和她包后挂了三年的招福猫一起摇摆着移动,整个人都变成了黑色的剪影。忽然,黑色的影子一偏身,她把左肩的包带从肩上放下来,顺着右侧,把包晃到身前。
杨明目睹她在前面鼓捣着什么,不禁放慢了步伐,没一会见高岚岚把那只小猫从包上取了下来,然后勾在手上,她一手拎着包,一手勾着猫,然后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把拿猫的那只手朝着夕阳一挥。
招福猫化作黑色的小点,在天空甚至看不清轨迹,就消失在了高墙之外。
杨明目睹着这一切,这时候高岚岚忽然回头了,她背着光,发丝随着颈部动作而甩出些弧度,糯糯的小脸上起初有点惊讶,随即勾起一抹弧度。
两个人肩并肩,最后一次走在母校的操场上,残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好长,时间拌着女孩的香气变得好慢,天上的云清晰圆润,连风都带上了暧昧的暖意。
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一旦被外人闯入,就会变了节奏。
杨明感觉那是自己这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路,长到天涯,长到离谱。
那也是杨明这辈子走过的最静的路,能听见假草在脚下发出摩擦音,能听见高岚岚的指肚打在腕机上留下的钝音。他明明心跳如潮,重叠而至,却嗓中干涩,说不出只言片语,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肩并肩的,走过草地,走过石板,走过塑胶跑道,最后走到了板油马路前,他们并肩驻足,看着一辆又一辆车在面前经过,车皮上带着光泽。
仿佛是看够了这一幕而失去耐心,信号灯由红变绿。过了这条路就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他和她的家在不同的方向。
“呐,”走过横道,高岚岚双手捏着包带——她已经把包包背回到了肩上,幷脚扭身朝着杨明,然后很有弹性地说,“拜拜。”
她笑着,一边说一边五指张开,高高的挥挥手,露出一口整齐的牙,但眼中没有情绪,说不上是悲伤还是其它的什么。
“拜拜。”杨明也回答,然后像是惊奇的发现了什么,他呲着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门牙。如果高岚岚闭上嘴,用舌头去找一找,就能在自己的牙前发现一小块菜叶。
果然,她纳闷的顺着杨明的提示做了寻找的动作,脸上顿时多了惊讶和娇羞,出乎意料的可爱。
他是在毕业季上,高岚岚唯一一个说“拜拜”的男生。
他是中学史上,唯一一个(大概)指出她牙上有韭菜的男生。
就算毕业后,他也收到过高岚岚的消息,其中不乏有关恋爱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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