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越来越近,隐约可看见城门。城门似两块生满锈迹的铜铁一般竖在那里,尽显斑驳。此时城门微微合着,中间留下容一人侧身的门缝,无声无息。马车在城门前停下,仿佛到了一座死城,城门上下连一个守门的官差都没有。
君千纪跳下马车,在铁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去推城门。城门没有锁,经他伸手一推,便应声而开了。
有风从城内吹拂出来,空气中带着一股明显的腐蚀的气息,令人作呕。城内大街上空无一人,两边屋舍在暮光之下重重叠叠,留下一道道青影。整个给人的感觉便是阴森。
凤时锦不由感觉又冷了两分。
君千纪回来,牵着马,带着一人一兔缓缓走进了里面去。
凤时锦想,只要穿过这镇上的街道,往南面一直走,待出了这同胥镇便没事了。如此她便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对君千纪道:“要不你上来吧,赶着马跑快一点,这样我们也好快一点。”
遂君千纪又跳上马车,驱马一路小跑。
待跑完这条街,转头上另条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依稀可见微弱的灯光。在那灯光照耀下,风把满街的白纸灯笼和黄色纸钱吹得到处都是。夜色中,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原来这不是一座死城,胜似一座死城。
君千纪侧头看凤时锦一眼,关心道:“去马车里面坐着吧,等出了镇子我再叫你。”
凤时锦摇头:“不,我不怕。”要是让她一个人坐在里面,空间封闭,又那么黑,那才叫真的可怕吧……相比之下,还是待在君千纪身边比较安心。
凤时锦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将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道:“待出了镇子,我们给京城写封信吗?”
“给谁?给二皇子?”
凤时锦点点头,道:“告诉他淮南这边的情况,也算是我们尽力了。对于他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天大时机,他必然会竭尽全力处理好淮南的灾情赢得民心。”
君千纪沉吟,这是解决淮南灾情最好的办法,只是他道:“淮南的消息封锁得这么严密,你怎么保证信不会被扣押下来?”
凤时锦心中已有计较,道:“这就要看二皇子是否足够聪明了。”若是这件事情能够办成,就等于无形之中又帮了苏徵勤一个大忙。她看了看君千纪,又道:“我记得你曾说不允许我卷入其中,眼下形势特殊又关乎淮南百姓的生死大计,所以这次应当不算吧。”
君千纪淡淡道:“也罢,横竖这是最后一次。”
虽然君千纪一贯要求,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谁也不要掺和。可经历了这么多,他们还是于无形之中偏向于二皇子。
凤时锦嘴角带着笑,道:“但愿二皇子能够力战群雄,最终如他所愿。”
君千纪也不意外,只微微抬高尾音:“你希望是二皇子?”
凤时锦歪着头想了想,道:“如果只能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做选择的话,我希望是二皇子。”此人有勇有谋,还够心狠手辣,也够惊世骇俗,对于太子来说,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她不禁想,这样的人,倘若有朝一日坐上皇位,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车辙咕噜噜碾压过地面上的白纸灯笼,那灯火摇曳,伴随着远远近近的哭声十分凄惶。本以为就这样穿行过大街,什么也不去招惹,他们很快就会穿过这座死寂阴森的镇子,往南边去。没想到,马车本来四平八稳地前行着,忽然从前面蹿出来一道黑影,吓得凤时锦心里一惊,君千纪倏地抬手用力拉着缰绳,马儿亦跟着受了惊,撒起前蹄嘶鸣了一声。
凤时锦身体往后仰倒,后背撞在车身的木棱上,被撞得头晕眼花的。
君千纪还是国师的时候,虽然她常跟君千纪一起干些驱鬼退魔之事,心中却也知道并无鬼神乱力之说。可眼下这黑影往眼前一闪,凤时锦差点就动摇了,真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她抓着君千纪的袖角,紧着喉咙道:“怎、怎么回事?”
那马儿的正前方不足三尺处,仍还躺着一个黑影,光线太过幽弱,根本看不清晰。君千纪还比较镇定,道:“应是有什么人挡住了去路。”
凤时锦定睛一看,地上的黑衣动了动,然后艰难地爬起来。约莫是长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孔,他抬了抬头依旧是看不到轮廓,却伸出枯白的双手猛地抓住了马匹缰绳,分明比鬼还要渗人,哪里有半分人的样子。他还未开口说话,便先一步爆发出了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凤时锦听得胆战心惊,却也稍稍定了定心神。她确实是个活人,而且还是个女人,哭声里渗透着深深的绝望,仿佛又因着凤时锦和君千纪的到来而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希望。
那女人哭喊道:“终于有人来了——终于有人来了!快来呀,你们都快出来呀!有人来了!有人来救我们了!”
随着她这一声喊,街道两边的屋舍里都有了动静。随即一扇扇的门打开了来,里面有人端着昏黄的油灯,像僵尸一样缓缓佝偻地走出来。他们看向君千纪和凤时锦的眼神,发亮起来,仿佛看到了明天的曙光。
这些人全都枯瘦如柴,那一双双眼睛深深凹陷,仍泛着光亮。凤时锦被这么多双眼睛围视着,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大约是震惊已经远远超过了害怕。
挡在马车前的女人噗通一下跪地,边哭边道:“好心人,活神仙,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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