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势汹汹, 鹅毛飞絮漫天飘洒, 不消时便给这皇宫披上了一层素白。
威严端庄的宫殿似乎都柔软了下来, 即使平日里有多少肮脏龌龊, 此刻都显得茫茫而干净。
桑梓牵着左顾右盼的云旗慢悠悠逛到了宫后苑来。
宫后苑是供皇室游玩赏乐的园林,南北深八十余尺,东西阔一百四十余丈,古柏老槐与奇花异草纵横,整个园子亭台楼阁星罗棋布,古雅幽静而不失宫廷大气。
在这萧肃的北国皇宫,也只有此处才能见得如此大片的翠郁葱茏。
雪附青苔草木之上,别有一番清雅韵味。
两人寻了处小亭歇脚,云旗扒着栏杆往外瞧,对何物都新奇不已。
“主人你看那里,有株殷红色的腊梅哇!”
桑梓笑道:“冬日能开花的也只有腊梅了, 待开春你再来瞧,这里姹紫嫣红更是好看。”
少年转过脸想了想, 突然凑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主人你喜欢什么花,我都会变哦。”
“这么厉害,”桑梓也贴近了他,十分捧场道:“那就变个春日才有的花草罢。”
云旗笑嘻嘻地从长椅上蹦了下来,在那殷红腊梅边找了处空地, 伸手在虚空中摆了一摆。
青色妖力从他指间倾泻, 泥土微松, 霎时便平地窜起了一株高約四尺的小树。
小树抖了抖,接着见它的枝桠上顷刻绽出了数朵粉嫩桃花。
嫩桃连成一片,被洒下的雪氤氲成了水粉的薄雾,却因为较弱受不得冻,不一会便收萎着落了下来。
站在树下刚想求夸赞的少年被落了满头满脸,他微仰起脸愣住,随即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
桑梓瞧见他那一头的桃瓣,忍不住笑出了声。
“哼,”云旗哼唧两声,斜着小眼神可怜巴巴地看向桑梓,“有些小意外,我平时一直很厉害的。”
“是,咱们云旗是修炼千年的大妖怪。”
桑梓笑弯了水眸,起身走过去给他拍落那些桃花。
“那当然!”云旗骄傲地挺了挺胸膛,见桑梓够不着了,又乖乖弯下腰任她在自己头上摆弄,“反正日后有我在,主人你不必怕那些人再给你下毒,我一个人就能解一千种剧毒。”
“嗯。”桑梓给他清完了花瓣,闻言又顺手掐了掐他的小下巴,忍不住在这惹人怜爱的小家伙唇上轻吻,调笑道:“是这般解毒么?”
云旗吃惊地张了张嘴,恰好方便桑梓亲了进去,同他唇舌交缠。
少年这回从后颈一度红到脑门,整张脸红得似要滴血。
桑梓亲完后慢慢往后退去,见他这般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真是难得见这小子如此纯情,她心情甚好地想着。
少年脸上依旧泛红,向后退了一大步,羞赧地猛然捂住了脸。
桑梓笑着上前拉他,却怎么都扯不动,只能任由云旗在原地自行消化完方才的那个亲吻。
两人笑闹不停,浑然没有注意到亭子西头,那探头探脑的宦官。
宦官看到此处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一路疾行进了九华宫。
“你是说,桑梓那个贱人在宫后苑和一个妖物苟合?”
九华宫内殿,千梦抚了抚手上新涂的大红蔻丹,满脸惊喜地问着来人。
那偷窥的宦官恭敬道:“千真万确啊殿下,奴婢亲眼所见,那少年可平地生木,绝非常人可为!”
“我说怎么中了毒还不死呢?”千梦眼光一转,咬牙嫉恨道:“怪不得那贱人和她父妃那般得宠,原来是和妖孽勾搭上了,定是给母皇使了狐媚手段!”
“是啊殿下,”宦官谄媚地附和,“那人论才貌论气质哪里比得上您?如今终于叫我们抓到了铁证,这次就让她知道用妖术祸乱宫闱的下场。”
“没错!”千梦略略思索,恨声道:“你去把南郊长生观的道长请来,明日宫宴,我就要让这些年压我一头的贱人出尽洋相。”
她狰狞地冷笑出声,眼中全是大仇将报的快意。
宦官也跟着笑了起来,尖声道:“这事就交给奴婢罢。”
***
腊月廿七,百官入宫与君同乐,皇帝设春宴于宫后苑。
辰时初,桑梓携一众皇女皇子早早入宴,百官见状才按官职纷纷落座,随即后宫淑、德二妃也姗姗前来。
云旗站在桑梓身后,大眼睛新奇地这看看那瞅瞅,闻着桌案上的香味揉了揉肚子。
桑梓似有所感地回过头,给他使了个眼色,偷偷塞了块糕点在他手里。
少年眨眨眼,忙将糕点扣住,以袖遮面,极小心地吃了起来。
“别吃太快小心噎了,”桑梓小声道:“先将就吃些,宴席过半我就找借口带你回宫用膳。”
“嗯嗯!”云旗点点头,满心欢喜地瞧着她,眉眼全是依恋之色。
两人自从昨日有了肌肤之亲后,少年便时时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看得桑梓也忍不住脸颊飞红。
他们就这般甜腻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殊不知如此景象全然落在了旁人眼中。
淑妃坐在高处,瞧见那少年的宦官打扮微微皱眉;而千梦则是吊着眼角偶尔瞥过去,巴不得他们更亲密些,好教自己一计便能将这两人挫骨扬灰。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御辇才晃晃悠悠将皇帝载进了宫后苑。
一只略显干燥的手从幔帐中伸出,辇外的新宠将皇帝小心翼翼迎了下来。
女子年近不惑,身穿一袭明黄袖袍宫装,许是因为久病的原因,脸色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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