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枞言并不听,他的脾气有时候很拧,也没和她多说什么,化作一道虹,自顾自扎进了东海里。
崖儿劝说无果,只能作罢。来前她曾经考虑过,她ròu_tǐ凡胎入琅嬛窃书,难度固然很大,但目标明确,成败也是一锤定音。可现在走出十六洲地界,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也许是福地洞天对人心天然的震慑,她惊叹于一重复一重的玄妙。这里和云浮完全不一样,还没近距离接触,自发就生出失败的预感来。
有灵气的地方,孕育出的生灵也有慧根。她掖袖四顾,往来的行人里有一半不是人。她伸手拦了个年轻的后生,眼波袅袅顾盼浅笑:“这位公子且留步,奴是外乡客,初来贵宝地,欲上方丈洲拜会紫府君。听说紫府君为人最和气,但凡诚心求书者,必不会刁难。奴孤身一人,又人生地不熟,可否请公子为奴引路?奴有薄资酬谢公子,绝不白耽搁公子,公子意下如何?”
艳骨天成的人儿,做什么都事半功倍。年轻后生一见她便惊艳丛生,“姑娘大约是从别处听来的传闻吧!琅嬛的藏书从不外借,紫府君执掌琅嬛,不与我等凡夫俗子为伍,说他最和气……此话从何说起?”一面搓着手,堆起了个谦和的微笑,“姑娘想去方丈洲,小可愿为姑娘领路,但登岸后未必能顺利通过九重门,只怕要败兴而归的。”
崖儿本来就是为了探虚实,故作遗憾地呀了声,“那可怎么办?我想入紫府,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那后生复又贪婪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姑娘先莫急,要进紫府并非没有办法,只看姑娘愿不愿意。我有个朋友在九源宫拜师学艺,前天偶然遇见他承办府务,挑选杂役……若姑娘一心前往,何妨屈尊,小可愿为姑娘引荐。”
做杂役么?这倒是个好机缘,无论如何先进去再说。不过多年的江湖历练,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始终抱有一点善意的念想,拱手重申:“公子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此番偏劳你,事成之后我必不亏待你。”
后生一味摆手,“我是看姑娘无亲可投,才略尽绵薄之力。酬谢就不必了,姑娘还是留着傍身吧!”顿了顿抬眼看天色,“今天时候不早了,引荐也不急在一时。姑娘何不随我回寒舍将就一夜,明早咱们再一同渡海托人?”
她抬袖掩住了口,“贸然登门,恐怕给公子家眷造成不便。”
后生说不碍的,“在下另有别业,姑娘只管放心。”
所以产业多就是好啊,可以悄无声息地藏人而不被发现。崖儿露出个遗憾的微笑,“公子如此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果真随他去,一路上旁敲侧击,知道神仙府邸缺人洒扫的消息确实可靠。如果这后生真愿助她,她当然谢他,然而狐性本淫,比起正事,他更喜欢在她的饮食里下mí_yào、夜半推她的窗扉。
她站在一片昏暗里,看着窗缝间探进薄薄的刀刃,刀尖挑了又挑,不知怎么总不得要领。她等得着急,索性替他转开了机括,他推窗那一瞬,窗后出现一张笑脸,千娇百媚地揶揄:“公子月夜难眠,来找奴消磨时光么?”
狐后生大惊,没来及说话就被拽了进去。不久屋里人拍拍裙角走出房门,这时月色正好,九州的月亮仿佛都比云浮的大,悠然挂在半空中,照得四周银光粼粼。
她手卷喇叭对月长啸,然后倚着廊下抱柱静待,没过半盏茶工夫,一个身影从檐顶降落下来,似乎还在生气,蹙眉道:“我要是回了王舍洲,你现在还能召谁?”
崖儿搭上他的肩,“你不是还在吗。小小年纪,脾气别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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