枞言立在她身旁,满台鱼龙舞尽收眼底。沉默良久道:“月儿是波月楼的主人,楼中事物再忙,有护法和门主他们支应,有些客人你不必亲自接待。”
崖儿知道他看不惯她和那些男客们周旋,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兄弟,来人间一回不容易,不要虚度了光阴。我喜欢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你不觉得那些人心怀叵测的样子很有意思吗?我半生坎坷,可我喜欢这红尘。红尘里到处是人,我不能因为有男人,就把自己藏起来不问世事。”一壁说,一壁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公的呢。”
枞言张口结舌,顿时泄气。侧目看她,她撑着栏杆拱着肩,城池中的灯火倒映在她眼底,一泓清泉,三分笑意,那样不染尘埃的样子,无论如何没法把她和江湖人口中的“七杀”联系起来。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枞言叹了口气,正色道:“今天楼里来了个客人,据说是长渊岳家的人。”
她听见这话,微怔了下,但也不显得有多意外,“王舍洲人来人往,出现个把岳家人不足为奇。”
“可他透露了一件事,岳家现任的家主正四处寻找牟尼神璧。当年岳大侠夫妇苍梧城外遇袭,城内是接到求救消息的,但恰逢老家主岳南星病危,岳家群龙无首,所以白白错过了救援的时机。”
崖儿冷笑了声,“错过?据我所知,岳家至始至终并未调动一兵一卒。我本以为他们不知情,原来竟接到过求救的消息。没人下令便见死不救,可老家主还未出殡,继任家主的人选却已经确定了。”
其实江湖门派和帝王家一样,权力地位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岳南星和岳刃余先后都过世了,大权旁落便宜了谁,不言自明。神璧是证道的工具,没有神璧的家主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岳海潮开始打神璧的主意,区区一个长渊掌门,恐怕不是他最终所求。
真可惜,原本经历这么多的杀伐,她已经打算金盆洗手,如今看来言之过早了。孤山鲛宫究竟找不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把《四海鱼鳞图册》拿到手。既然图册和神璧都是解开秘密的关键,那么两者不可缺其一。至于岳家……等琅嬛回来后,再作计较不迟。
她转过头,看向半挂在天边的圆月,方丈洲就在月亮升起的地方,距此一万四千里。
“紫府君其人,你有耳闻么?”
枞言道:“他是仙,生于忘川,长于尸林。多年前真如大帝定鼎四海,孟门和兰毗妖孽成灾,紫府君建《万妖卷》以收伏,那时起他的大名就传遍了九州。不过人道关于他的传闻不多,大概因为他千年不到人间行走的缘故吧。”
枞言对妖界的人物典故如数家珍,但于崖儿来说却一头雾水。什么尸林、兰毗,她从没听说过,方丈洲和琅嬛更是隔着洪荒。但决定要去的地方,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止她。面见紫府君,直言求取图册,恐怕他未必会答应。如果改头换面一番,先设法进入琅嬛,也许还有几分机会。
关山越道:“会一位旧友。二位阻我前路,不知有何贵干?”
破军懒得多做周旋,两眼阴鸷地望着他,“听说左盟主为人仗义大方,我们兄弟想借盟主一样东西使使。”
波月阁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欠佳,他们的出现,势必是带着杀机的。关山越料定他们不怀好意,却也不想先挑起事端,只道:“只要关某力所能及,二位请讲。”
破军一笑:“现成的——项上人头!”
话音方落,两人便腾身而起,那两柄重剑的剑首聚气成芒,精准、势不可挡地向关山越袭去。
崖儿并没有现身,那两位护法心气甚高,一向瞧不上女人,他们不欢迎她插手,只让她在边上歇着。她也乐得自在,摇着她的冰纨扇,坐在枝头冷眼旁观。高手过招,一招一式都透着沉沉杀机。关山越的佩剑是茨山太阿,铁英的剑身因多年杀伐,磨练得镜面般精光四溢,和重剑相击,也丝毫不落下风。只觉满眼剑气纵横,如惊雷劈空,树顶的崖儿卷起垂落的画帛,暗暗叹了声“好剑”。
只是关山越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味接招却不避让,这样下去再好的功夫也会被拖累死。但于她,倒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最好他们两败俱伤,也免得她多费手脚。
你来我往百余回合,关山越最终把背上包袱解下,小心翼翼放在了路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崖儿悄悄潜袱里是个孩子,小鼻子小眼睛,精瓷做成的一样,正闭着眼睛沉沉好眠。
她怔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父母,多年前是否也像关山越一样,拼死保护她。谁知她这里正唏嘘,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放开孩子!”然后一股剑气横扫过来,她拔起身形退开三丈远,才发现破军和贪狼已经陈尸在那里了。
左盟主果然名不虚传啊,普通的兵器怕辱没了这场战斗,她两袖一震,双剑在手,正好借此机会,试试她新炼的好东西。
七夜鬼灯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崖儿有时候颇具姑娘别致的心思,她给双剑取了花的名字,雄剑叫撞羽,雌剑叫朝颜。对手足够强大,才能激发出更深层的力量,撞羽朝颜是精魄化成的,茨山太阿就算再锋利,终究是凡品。关山越横剑迎接她凌厉的攻势,几个回合折损,最后一击,太阿被斩成了两截。
剑柄执在手里,剑身落进尘土,关山越兀自心惊,待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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