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忽而轻笑起来,又道:“不过,我知道你只是想要那根凤簪罢了。至于太子是谁,你从不介意。你想要的……便是做太子妃,再做皇后。我说的可对?”
他唇边的笑意很浅,说话的声音叫人喉间发痒,像是要开出花来。
沈兰池在心底答了一句“从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就是这样,她想要做人上人,所以才要做太子妃。无论太子是谁,是陆兆业还是陆子响,为了权势,她都一样会嫁。
陆麒阳是真的很了解她。
沈兰池没答,陆麒阳已经做出讨饶的动作来,挤眉弄眼地说:“沈小姐,兰大姐,宫里头那晚上发生的事儿,你就当是一个梦,赶紧忘了吧!我做错事儿了,我先给您赔个罪。待您来日登上后位,我再给您送点好礼,聊表心意,如何?”
他嬉皮笑脸的,一副讨好的模样,可他面前的女子却分毫不动。
她看着他,眼里有嘲也有恼。被她那双秋池似的眼睛所盯着,陆麒阳渐渐地笑不出来了,那副轻佻的笑面便如湖面的涟漪似的,慢慢散去,只余下四逃的不安眸光,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真是个良善之人呢?”沈兰池轻偏过头,唇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我从前想做太子妃,你便要送我去当太子妃,好圆了我的梦——可真是个良善之人!”
陆麒阳想要笑,又笑不出来。他直起身来,望向戏台子。那旦角又重新打扮上了台,一口纤细嗓子唱得百转千回,任谁都听不出他是个男儿郎。
“我信你。”忽然间,沈兰池说。
“什么?”陆麒阳有些不解,“你信什么?”
“我说我信你,过一段时日便要去建功立业。”沈兰池说,“所以你也得信我——我说了,如今的我,一点儿都不想嫁给太子了。无论那太子是陆兆业,还是陆子响,我都不想嫁。”
陆麒阳面色微震。
“兰兰,你这是……”
“我知道你想问我发生了何事。”沈兰池打断他,口中低语道,“你就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将我的大半生都走了一遭。至于梦的什么,你不要问,我也不会提。总之,我不想做太子妃了。”
她极是认真地说着这句话,心底却如沸腾的水似的,起起伏伏个不停。
她确实是做了个梦——
她梦见陆麒阳要带她在大婚前夜私奔,她梦见陆麒阳交出兵权只为了到东宫来见她一面,她梦见陆麒阳那犹如行将就木老者一般的吻。
这在脑海里缠绕不去的景象,令她心底微动。
于是,她凑近了锦衣玉带的世子,复又踮起脚尖来,青涩又拙劣地,将一个轻淡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亲吻像是天云,又像是微微张开的蝉翼,飘缥缈渺的、绵软又轻薄。
戏台上那旦角还在唱着,声音拖得细细长长的,叫第一声开唱的黄鹂鸟也自愧不如。满堂皆是喝彩之声,只是那喝彩声里混着的打赏喊价,却再也喊不到一百两了。
她合上了眼,慢慢扣住了陆麒阳的手臂。她忽然察觉到,面前男人的肩膀在轻微地颤动着——他定然是极讶异、极震动,这才会流露出这般惹人嘲笑的姿态来。
就连他反握回来的手掌,都在抖个不停呢。
沈兰池在心底暗暗好笑着。
——只是亲你一口,就如此惊愕,那日后可要怎么办呢?
“先前你母亲说你身子不大舒服,因而休养了一段时日。现在可好了些?”沈皇后关切地问兰池,“若是不能勉强,姑姑也不留你。”
先前因着满京城四起的流言,兰池被母亲禁足在家。对外,沈大夫人只说是兰池的精神头有些不好,要好好养一阵子。沈皇后自然也是明白个中弯弯道道的,只是不会明说罢了。
“谢过姑姑关心,兰池已大好了。”沈兰池答。
“那就好。”沈皇后唇边笑意愈深。她又打量了一阵兰池,忽而摘下了髻上的凤簪,在兰池的发间比了比,道,“兰儿今天穿的这一身杏花色真是好看,与这枚发簪也相衬。”
说罢,沈皇后就将那凤簪插|入了兰池的发间。
“兰儿倒是觉得……”沈兰池目光一转,取下头上的凤簪,转而递给了身旁的沈桐映,“大堂姐耳上的这对南珠,才与姑姑的簪子比较登对。”说罢,她对桐映微一眨眼,笑问,“桐姐姐以为如何?”
沈桐映的目光直勾勾地随着那发簪,听到兰池如此问,便咳了咳,假做不经意道:“还是姑姑更适合这簪子。”
沈皇后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她便命宫女收回了那发簪。
接着,便仿佛不曾发生此事一般,沈皇后关心了一番姐妹俩在安国公府的吃住,又赏赐了些珠宝首饰下来。扯了一会儿家常话后,便有宫女来说陛下召沈皇后前去乾仪宫说话。
“今日天气晴好,倒不如去御花园中走动一番。”临出慈恩宫前,沈皇后对两个侄女道,“那御花园中新栽了些番邦进贡来的名贵花种,煞为风雅,太子极是喜爱。想来,兰儿也会喜欢的。”
沈皇后意味深长的一番话,令沈桐映的眼亮了起来。待皇后离去后,沈桐映迫不及待地重理妆容,携着宫女向御花园去了。
沈兰池对太子和御花园都毫无兴趣,索性与沈桐映分道扬镳,自己在慈恩宫附近的园子里寻了处凉亭,姿态潇洒地躺下来小憩。
这凉亭恰好遮去微晒的午后天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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