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紫燕跟在后面,解释道:“前两天洗衣服时滑进河里,好险村里刘金大嫂将人拉起来,给送了回来。
不知道是吓着了还是呛了水,喜妹这几天有些恹恹的,很是不对劲……”
这亲奶奶不担心还一直说三道四的,石紫燕都忍不住想争论两句。
石芸榴嫁到沈家二十多年,本就是个勤快麻利的,下面一串的小叔子,都是她和和沈来福(沈父)操持着娶妻成家,在家里早就站直了脚跟,分家后甚至超越了婆婆,拿到管家大权,毕竟她也是当婆婆的人了。
平常杨小红(沈奶奶)除了对待幺女上颇为偏颇,其余也算是拎的清的,一般不和儿媳妇对着干,这次也是见儿媳难的不在家,孙女不干活,自己累着了,又被沈喜乐挑拨了几句,气性上来了,嘴上就说个没完。
石芸榴也懒得搭理,可是见平常憨甜娇俏的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没有少女的春色,一脸青白,焦心的很。
“喜妹,我的孩儿,是不是吓着了?不怕不怕,魂上身啊,……”
沈喜梅见到年轻的沈母,突然扑进怀里,大哭起来。
她回来了,她在父母未老时回来了,不是苍老的脸庞,佝偻的身躯,更不是墙上黑白的遗像,而是年轻的,健康的、活生生的人。
杨小红见孙女哭的撕心裂肺,实在不太正常,也讪讪的站在门口说了两句:“怕是真吓到了,晚上叫叫就没事了。”
到了晚上,一家子吃过晚饭,石芸榴见沈喜梅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喊上大儿媳妇,扛着把竹编的大扫把,在月色中悄悄出了门。
来到莲花河边找到沈喜梅那天摔下去的位置,将扫把在河里捣鼓几下,然后,嘴里轻声念叨着:“喜妹呀,回家了啊,妈喊你回家吃饭呢,家里饭做好了,床也铺好了,该回家了……”
“喜妹,大嫂牵你回家啊,咱不在外面玩了,跟着大嫂和妈一起回家,喜妹,跟紧了啊,咱走大路回家……”
婆媳二人一边小声反复呼喊着,一边拖着大扫把,径直往家里走。
好在他们家在村东头,离莲花河近,又是趁着天黑,也不怕人看见。
这是农村流传下来的老法子,孩子在外面吓狠了,一般说是魂吓掉了,要家里人去牵引回来,要不孩子就会带呆愣愣的,整天无精打采。要是搁以前,当天晚上就来叫了,这不因为石芸榴不在家,加上这些年破四旧事件上演的风声鹤唳,虽然这两年风声小了些,但是毕竟是封建迷信,她们也只敢在晚上这样偷偷的行动。
到了家,婆媳俩不动声色,将大扫把在沈喜梅的房间里放好,各自忙去了。
“沈女士,你这个情况,还是可以控制的,希望你同家里好好商量下,争取早日治疗,别的不说,三五年还是能保一保的。”
沈喜梅不置可否的看着检验报告上“胃黏膜上皮恶性肿瘤”等字样,老中医还在轻言劝慰着,她自己内心却慢慢归于平静。
人,哪有不怕死的,但是花个几十万保个三五年?其实没有必要。
虽说家里小有资产,但是那栋升值的学区楼房她打算留给女儿和外孙女的,十来万的现金是给儿子完成学业准备的,那孩子,虽然有些不着调,但是成绩好,高考状元,直接选了硕博连读的八年制临床医学,还有七年要读呢。
女儿年长,女婿稳重,哪怕她不在,也不担心已经成年的小儿子无人看管扶持。
她走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偶尔疼痛,我这身体反应也不是很大,能坐飞机吗?……我想出去看看。”
头发花白的医生皱着眉头摇摇头:“坐飞机?你这情况还打算出远门?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最好马上住院,做个详细的检查,再看看其他情况……”
回到住了近二十年的房子里,照常和那些陪读的家长絮絮叨叨,然后不声不响的将后事一一安排妥当,选了一个清晨,沈喜梅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离开了家。
因为老中医的话,沈喜梅最终没有坐飞机,她选择了火车,回到距离西北最为遥远的南方山村,那里曾经出过状元,叫做状元囤,后来文革期间划分成七个生产队。她在这里出生、长大、嫁人、生女,……十年牢狱之灾后,沈喜梅被丈夫接到西北的军营。
状元囤,因为种种原因,再没有踏足过,等再次归来,那是成为烈士遗孀后,回来奔母丧,隔年又奔父丧,之后是公婆的丧礼。
似乎每一次归来,满目都是白色的丧服、帷幕。
这一次归来,没有丧礼,却有风雪。
风雪照归人,满面沧桑的沈喜梅悄悄来,绕过改为新农场的生产队,径直上山,一个个坟头跪拜,无言矗立半天,最终离开了。
老家的兄长、叔婶都已年老,太多年没接触,也都生疏了,就连曾经亲密无间的大姐,这些年也只有过年时一通寒暄的电话,知道她过得还行就够了,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沈喜梅从西北来,又坐上开往更北方的火车,目的地是丈夫的埋骨之乡大兴安岭西麓,这些年清明寒食扫墓的烈士陵园其实只是一个安烈士英魂以及家属哀思的地方,真正的十六位烈士的遗体还埋在深山下面。
沈喜梅没有坚持到坐上开往山区的车子,在火车站就倒下了,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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