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圣上的身子骨眼看着一天天不行了,储君的位子却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如果圣上只有一位皇子,或者诸位皇子中只有一位特别出色,就算没有储君,在圣上殡天之后,因为那一位皇子无可置疑的继承权,事情还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
但是偏偏圣上虽然沉迷修道,少近女色以至于子嗣稀少,唯有的那二子一女却都不是省油的灯。
大皇子如今十八岁,背后站着以生母刘贵妃和外祖刘建安,刘建安为官多年,门生满朝,且因修建鹿隐观有功,被圣上委以丞相一职。他是一定支持大皇子登基的。
二皇子年幼,十四岁不到,生母乃是皇后。虽然本朝开国时定下规矩,皇后不可出于官宦之家,以至于皇后背后并无母家势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二皇子朝中无人。
且不说很有一批清流秉承着嫡庶观念支持二皇子,与二皇子一母同胞的清平公主在四年前,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女子之身参加科举,一举夺魁之后,又舌辩群雄,在圣上的支持下入朝为官,如今任京兆尹一职。很是激起了一波风浪。
且清平公主深受皇帝宠信,在圣上隐居修道的时候,只有清平公主被允许进入鹿隐观修行。
两派势力,一个站着满朝大臣,一个有着皇帝亲厚,在当前一团昏暗的局势中,姑且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为了国计民生着想,为今之计,只有立储。
否则圣上殡天之时,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这是满朝大臣和京中百万人民都不想看到的。
有唐之时,玄武门之变,有宋一代,斧声烛影,那背后可都是一个个的人头、一个个的抄家灭门。
从龙之功固然诱人得很,也得有命去享用,朝中大臣,并不是每一个都被贪欲熏了心的。
他们盼着圣上立储。
圣上立下储君之后,这一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但是满朝大臣却都噤若寒蝉,无人敢对圣上谏言立储之事。
上一个这么做的,当庭杖毙,全家妻小现在都已经在流放岭南的路上了。
圣上说:“我乃天子,诸病百邪不侵,我平日修行,也没有忘了朝中诸公,还为你们祈求上天,好让你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都长命百岁,怎么你们这些日子,就盼着我死呢?”
劝诫圣上立储,可不就是因为圣上的身子骨不行了吗?
可是衡平帝方成乾,就是不承认他不行了。他可是天子,这天地四方之共主,福泽深厚绵延,怎么会四十余岁就要撑不过去了呢?
他越这么想,就越不立储。本来在鹿隐观建成之后,他就长住观中,如今更是丢下了满朝大臣和后宫嫔妃,进观修行了,连太医都没有带。
鹿隐观是一个极清幽的去处,从江南等地运来的巨木和从北方运来的巨石,再加上全国上下最好的木匠石匠,耗时十六年,为当今圣上,修建了这一座极尽精美的道观,这十六年间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
方艳脱去朝服,换上一身女冠道袍,步行上山。
鹿隐观在山上,本来此处不该有山,可是圣上卜卦算出此处修建鹿隐观对国运最好,而他又以为道观应在山中,没有一座灵山的道观总是不美,所以他就下旨挖土造山,硬是在这平地上造出了一座巍峨高山。
那淙淙流淌着的清澈泉水、郁郁葱葱的绿色山林,自然也都是人工规划设计出来的产物。
自鹿隐观修好之后,方艳已经走过这条路许多次,可是每一次见到这一座钟灵毓秀的鹿隐山,总是要感慨古人的营造技术之高超。
是的,古人。
方艳虽然生活在这里,她却不是个古人,她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
侍卫和下人是不允许进山的,但是山中有百余名道士修行,方艳一路走来,看到一个道士挑着木桶打水,两人侧身而过,点头致意。
绿水青山,砖石阶梯,擦肩而过的隐逸居士,好一派清幽自然的景色。
徒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终于到了山顶的鹿隐观。
鹿隐观的门口,张天利已经等了她很长时间。张天利是个道士,是个深受皇帝信赖的道士,这种人虽然说是道士,其实已经是个权臣。寻常人是绝无可能让他久候的。
就连两位皇子也不能。
可是他在这里等着方艳,因为方艳不仅仅是衡平帝唯一个女儿,更是他亲封的至孝神君,是至明神君座下唯一的侍女,
他作揖,口中道:“见过至孝神君,至明神君已经等候多时。”
方艳回礼,柔声道:“柏庐真人安好,至明神君身体还好?”
张天利露出一个仙风道骨的微笑:“至明神君一切安好。”
方艳不是神仙,张天利也不是,方成乾更不是,可是方成乾是这天地四方唯一的共主,所以他封自己为至明神君,封他的女儿为至孝神君,也没有人敢提出不满。他要玩,全天下都要陪他一起玩,这就是皇帝。
鹿隐观的风格古朴而大气,朱红色的正门两个金环雕成了龙形,张天利身上的青色道袍看起来素朴,其实那布料却是江南苏州的顶级绣女织就,轻薄极了,宫中每年统共也不过二十匹。
这般的金银奢华,却在精心设计之中,刻意呈现出一种朴素的表观,朴素、大方、灵秀。
方成乾为帝为君说不上合格,审美却实在是极出色的。
方艳迈步进去,冲方成乾稽首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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