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六师的大部队穿过了镇西南的乱石坡,终于是进到了华纳镇中。不出意料的,所有人都对华纳镇仿佛在陡然之间化作一片空城的现象感到吃惊,其中不乏像关鹄卿那样担心是有埋伏的,只是在经由各个侦察营反复确认了周围并不存在艾斯兰军队的痕迹以后,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华纳镇位于大陆东方,南接太平洋,素来有着“小阿尔莱斯港”的美誉。只是因为地处偏远,交通不便等等原因而鲜有游客来往。
此时的六师正在几天前趁夜奔袭了艾斯兰在64区的外区哨所,又带着四百个刚被解救出来的异人躲避艾斯兰驻军的追捕,此时大部分人已经是精疲力尽,在开阔的主街道周围寻了些没被夜雨浸湿的角落坐了下来。前几天的时候,大多数人的军装上都覆上了薄薄的霜,看起来像是刚从雪地里走出来的山人——那是因为他们的衣服都被汗渍浸透,又被太阳晒干,化作了盐结晶的缘故。两日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对于六师来说无异于一场甘霖,长途奔走了两个月的军人们被洗去的不仅仅是身上的盐分,还有长期紧绷精神的疲倦……或许,被洗去的还有某些其他的东西。
被救下的四百名异人本是附近几个外区的平民,里面自然也是有老人小孩的。经过这段日子的长途跋涉,早已经是累得不成人形。此时正围坐在一块,啃着些军人们仅剩的腊肉,饥黄的脸上不乏对未来的迷惘与惶恐。一名小女孩有些害怕地扯过身旁一名军人的衣袖,说话时仍然是战战兢兢的,看来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足了勇气找他说话。
“叔叔,我们之后要去哪里?”
那军人咽下了嘴里的压缩饼干,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小女孩这才从他那本来像是煤炭一样的脸上看到了一张其实颇为年轻的面庞。
“我才二十一岁!叫哥哥吧。”
那军人笑了笑,又说道:
“这几天一直在跑路,是挺辛苦的。不过既然已经到了华纳镇,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过几天三师就会回来接替咱们,到时候其他的军人会把你们带回世隐乡,那是个非常棒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姑娘手上的腊肉:
“这是咱们世隐乡里的特产,大家伙几个月前离乡的时候都带了些解馋,现在快要吃完了。”
小姑娘望了望怀里那用油布包得很好的腊肉,又望了望军人小哥手上的干粮饼,将油布包递了过去。
“哥哥,你吃。”
那军人愣了愣,旋即笑道:
“我不吃。早先在乡里的时候天天吃这些大鱼大肉的,看见就腻味了,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吃什么都不够我这干粮饼带劲。”
女孩眨眨眼,对军人手上那黄白黄白的方块挺感兴趣,问道:“我可以尝尝看吗?就一小块。”
那年轻小兵哥道了声好,便用力从饼干上掰下一小块边角,放到了小女孩掌心。小女孩将饼干放在嘴里一咬,便哎呦一声痛叫起来。军人笑眯眯地看着,此时已经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饼干好硬,像石头一样!”
“那当然了,这是压缩饼干,得把它慢慢含化含软了才能吃。”
年轻的笑声在这片街道上传出很远。原本空旷寂寥的主街道上一路过去都是形形色色的世隐乡军人,大家眼里多有疲态,更多的却是难得的轻松。老兵油子四仰八叉地赖在楼梯台阶上,给周围的兄弟们派去几根烟,眯缝着眼睛不断地吞云吐雾,偶尔还能见到抱着大大小小炊具的炊事员在中央的空地忙活起来,准备煮饭。六师的新兵或许还会纠结华纳镇人去楼空的景象,但老兵们已经在战场中见识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此时都只是在尽可能地放松着自己。
只是无论场上的军人们表现得再如何惬意,每个人身旁仍旧佩戴着制式的枪械,沉甸甸的挂在身上,却并没有解下来的意思。这是六师的卫兵长即代行总司令何足道下的指示,当他进到城中、见到城里空无一人的景象,又通过侦察营得知了一切安全的消息以后,仍然是下了不许卸枪,时刻警戒的死命令,就连轮班守卫的任务也没有丝毫松懈。
按照何长官的原话来说,就是:“我不管你们这帮兔崽子想怎样,就是去拉屎也得老子把枪背着。”
军人们大多对此不以为然,暗笑何长官这大胡子怕是这几天逃得太狼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方才如此草木皆兵。
念及此处,人们往往便会念叨起前段时日脱离了队伍的达克尔司令官来。往日里达克尔司令官和何卫兵长算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绝妙组合,老何做任何事情都讲究循规蹈矩,脾气却又非常暴躁,心情不好的时候连长官都敢骂,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在几个月前营帐里和菲利斯小姐吵得天翻地覆的缘故。
相对而言,江湖市井出身的达克尔长官就受欢迎得多,一来六师的军人们,在世隐乡里长大的只占了少数,大部分还是从各个外区收编过来的,换句话说,大家曾经都是些混迹江湖的亡命之徒,碰上了出身相同的达克尔,自然更亲近一些;二来达克尔生性豪迈,最是平易近人,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还会挨个往营帐里钻,撺掇刚入伍的新兵抽烟喝酒,被何足道卫兵长骂得狗血淋头,也只是嘿嘿地摸着脑袋不说话。
由于这俩长官年纪都差不多在四五十上下,又同样是丧妻丧子的孤独老光棍,所以师里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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