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云听她声音平稳,面上神情不变,也就信了十分,才缓缓说道:“嗯,小玉你一向有主见,哥哥就是不放心你,才随口叮嘱一句。你要知道帅府可不是白公馆,那里就是龙潭虎穴啊,一想到你日后要在那里生活,就忍不住不担心你。”
白小玉听他如此说,不由长舒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瞬间就松懈了下来,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声音里满是撒娇意味,“哥,你还不了解我嘛,我可是上过学堂的进步女学生,如今又是女学的老师,可是什么都懂的,并非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你就放心吧。”
白景云幽幽叹息一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才不放心,小时候你那性子,有几个人敢说你一句不是,就是个小霸王。”
白小玉忍不住哼了一声,鼓了鼓腮帮子,撅着小嘴说道:“哥,能不能不要再揭我的短了,当年小时候不懂事,可人家早就变了嘛。你自己说说,是不是十三岁之后,我就再没惹过什么祸吧?如今想想,都十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白景云见她忽然神情落寞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他不知想到什么,不觉心头一紧,使劲抓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小玉,你是不是想到了十年前的事?你是不是还没有释怀?”
白小玉听他如此问,心忽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掩藏在淡漠之下的悲伤将要弥漫而出。她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幽幽说了一句,“怎么可能忘记呢,午夜梦回总是忍不住想起,我也想忘记,可那记忆早已成了心底的烙印,再也去不掉了。”
白景云将她的头笼在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安慰,“小玉,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没有人可以指责你,连你自己也不能。”
白小玉趴在他的肩上,有泪水浸透到他的长衫上,氤氲出一朵悲伤的花。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换了个话题,“哥,如果我真的在帅府过不下去了,我就回白公馆,一辈子跟你们在一起。”
白景云只觉肩头温热一片,她的泪水好似烙铁一般,烫在他的心上,疼痛难忍。但是听到她的话,又不觉轻笑出声,“说什么呢,傻丫头,什么叫过不下去,像你这般,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姑娘。不过若果真到了那一步,哥哥定会养你一辈子,绝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白小玉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眼中含着泪,却笑得像迎风招展的蔷薇花,“嗯,还是哥哥最疼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姑爷来了啊,怎么站在这风口?进去坐哩,小姐刚刚到家,还说你公务繁忙,今儿不过来了。”
两人忽然听到赵妈的声音,不觉同时转头看过去,廊下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的高大男人,正是祁璆鸣。他身上还穿着军装,看样子应是从军队匆忙赶来的。
白小玉嘴角的笑,在看到男人的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望着他幽深的双眸迟疑不定。男人身上的藏青色呢制面料挺括坚硬,上头束着皮质腰带,脚下蹬着军靴,愈发显得猿臂蜂腰,风姿飒爽。那一双眼睛却是幽深一片,让人无端感受到浑身散发的寒气。
白景云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白小玉,才将她放开,忙走过去,笑着说道:“燕绥,你来了,刚刚还问小玉呢,你怎么没过来一起吃个饭。”
祁璆鸣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轻轻地扫了白小玉一眼,才转头看向白景云,声音浅淡,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有些事耽误了,回到帅府的时候才知道小玉已经过来了。”
白景云露出了然的笑意,又转头看了白小玉一眼,才说道:“那你们俩先聊,我去看看饭备好了没,今儿就在这吃了再回吧。”
白小玉的手早在看到祁璆鸣的时候,就松开了白景云的手臂,但依旧扯着他的衣角,此时见他要走,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头顶忽而传来灼热的目光,仿佛能把她盯出个窟窿来,才不觉松了松手指。
白景云的脚步渐行渐远,耳边立时传来军靴踩过水门汀浇过的路面的声音,笃笃笃的钝响,擂鼓一般敲在她的心上,让人一阵又一阵止不住的心慌,白小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白小玉被抓住的瞬间,心里不由砰砰地跳,不敢抬头去看凝睇着她的男人,只是梗着脖子,有些倔强地看向紫薇花丛。耳边却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说出的话却让人浑身冰冷,身体止不住地轻颤,“怎么?怕我?”
祁璆鸣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钳住她的下颌,手上力道加重,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他就像是猎人一般,一双暗沉沉的黑瞳攫住她,使她丝毫无法退让。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带了一丝笑,那笑意却浮在瞳孔上,丝毫也未达眼底。
白小玉看着男人的眼睛,只觉心头一紧,透入骨髓的寒意顺着脚底板浸润到全身,手脚发凉,嘴唇颤抖。她被那炽烈的视线包裹着,感觉自己就是那落入猎网的可怜猎物,几乎要窒息了,却还是使劲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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