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棠抬手抚过舜钰额头,已不烧烫,再瞥到她未及敛收的嘴角,笑了笑,屈指弹她脑门一下,不轻不重。
舜钰“唉呀”低叫,却见他使来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满脸儿哀怨朝沈桓求救:“二爷欺负人,大哥替我作主!“
沈桓怔住.......苍天啊大地啊.......这叫他怎麽作主?!
誓言犹在耳边余热,君子理应言出必行,舜钰期待模样不忍睹,他咳了声,硬着头皮拱手道:“二爷......对冯生好点.......”
“怎麽?!吾待她不够好?便是不好........”沈泽棠打断他,语气很淡:“沈指挥使要与吾拼命麽?”
沈桓差点吓尿,给他十个胆也不敢啊。
忽而后脑勺被谁恶狠狠拍一记、肩膀又是一捶,回首瞪起铜铃大眼,娘的都反了不成。
一众表情阴森森,徐泾似笑非笑:“你这条命都是二爷给的,如今翅膀硬了,有欺师灭祖的邪念了,还得问问弟兄们可答应。”
沈容等几摩拳擦掌,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沈桓晓得事体不祥,犯下众怒,再瞟沈二爷面无表情,心中愈发忐忑难安,嚅嚅说:“二爷言重,属下岂敢!”
沈泽棠这才缓缓训诫:“沈指挥使连这都不敢,怎做他人大哥?怎夸下海口为他舍生取义?甚麽义结金兰休得再提!你近日言行坐卧轻浮不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退去好生自醒罢,若还不知悔改,就莫再出现于吾身前。”
沈桓脸色苍白,二爷还未曾对他这般严厉过,作揖辄身出房,背影十分落寞,徐泾等随其后一并告辞。
舜钰于心不忍:“沈指挥使禀性纯良,他也是好意。”
“你们义结金兰,置吾于何地?也要随你一道喊他大哥?想都甭想!”沈泽棠把盘里苹婆拿起,已被她吃了一半,随意咬了口:“且他竟将你独自丢在青龙山犯险,更该重惩不怠!”
这话说得多歧义.......舜钰脸颊蓦得飞红,拿起洒金扇儿摇,不经脑就闷声说:“是我命他下山报信的,二爷要惩就惩我罢!”
沈泽棠放下苹婆,起身坐上床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沉沉笑问:“即自愿请命不能辜负,凤九说怎麽惩你好呢?”
舜钰话出口已后悔莫及,她又逞能.......余光悄睃沈二爷的神情,突然有一种踏入陷阱的感觉。
挣扎着推不开他,也就放弃了,偎在他衣襟前喘着气,不知怎地,一场病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虚弱。
沈二爷轻咬她一缕乌油发丝,等着回答,舜钰可不愿再着他的道,想了想谨慎说:“出京时二爷带的都是厚袍子,如今夏至暑热,我替您缝件薄凉的衣裳可好?”
等了半晌不闻其声,抬眼与他目光相碰,却幽深难懂,陡升不自在,撅起嘴儿哼了哼:“我手艺可不赖,您若嫌弃那就算罢。”
欢喜都来不及......怎会嫌弃呢!沈泽棠心底泛起酸涩。
前世里甭说缝衣裳,便是个荷包或香袋,都未曾得她一件。
他那时也傲气自负的很,从不会主动去问她讨,怕遭受拒绝,怕听伤人话,怕嘲讽笑容。
他明明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纵横捭阖半生,何曾怕过甚麽。
却独独栽在田皇后细白的掌心中。
攥紧她的手指,默少顷,嗓音忽然喑哑:“要的!吾要穿你亲手缝的衣裳。”他顿了顿:“还要荷包、香袋、手帕、扇套、剑套、汗巾子........”
他把能想到的皆说个遍,又抬起脚足指着说:“还要一双鞋履。”
舜钰听得额头冒汗,可看他讲得认真不似在玩笑,蓦得揭起那段儿前尘往事......
她一直以为他不稀罕的。
他位高权重,荣华富贵,府邸里专辟个院落,养着十数技艺精湛的裁缝及绣娘。
她曾缝了个荷包想送他,几欲张口又犹豫,怕遭受拒绝,怕听伤人话,怕嘲讽笑容。
后来就一直挂在她自个腰间,苍青面儿绣只雄鹰,带着不伦不类。
沈二爷有次还拿起看了看,他若是显出半点兴趣,她定会毫不犹豫摘下给他,她还想给他缝衣裳、香袋、手帕、扇套、剑套、汗巾子........还有一双鞋履,让他走哪儿都忘不得她。
可他很快就松开手,俯身揽腰抱起她上了床榻,她(他)们那会只热衷一场权色交易,旁的羁绊都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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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棠很快抬起她的下巴尖儿,凑近轻声问:“吾都想要,你可答应?”
舜钰回过神,眨巴着眼睛看他,把一股潮潮热热的情绪抑下,她说:“缝衣裳还成,缝旁的就很拙劣,二爷不嫌弃麽?”
沈泽棠摇摇头:“是你缝的........吾都欢喜!”
一缕夹杂酷热的夏风吹动帘栊,房里的空气莫名变得窒闷起来,鸟鸣蝉嘶皆从耳边远去,太安静,静得只听见彼此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沈二爷眉眼太柔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似要把人的魂魄勾去,舜钰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撇过头望向鲜翠的窗棂,胡乱指着个话儿问:“徐蓝还是在青龙山那晚匆匆一面,再未见过,他去哪儿了?”
沈泽棠恍惚间有种错觉,仿佛田皇后和冯舜钰在瞬间交叠成了一个,可又因一句徐蓝,那缕前世的冤魂倏得散成烟尘,徒留一抹凄绝的回眸。
他摸摸舜钰的脸颊,趿鞋下地,一面道:“徐蓝歇宿于东院,他来探过几次........见你病得迷糊,不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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