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翀心是有准备而来,她这几天在京里肯定听说了太平宫的奇闻,那边戒严严重也是知晓的。翀心带来了小和尚的一套行头,两人换上,在车里琢磨演练了会儿,上山了。
两人一人拎着重重的水桶,一人背着刚进山时在山下老人那儿买的柴火,翀心凭借几句藏语,一路蒙混过关,进来了太平宫!
太平宫那个恢弘,此时,又那个惨烈!
太平宫所在的南山历史上本就是极崇高的宗教圣地,佛教的二祖、三祖、回祖都曾在此传经。特别是太平宫建立后,其地拥有层层迭迭的殿宇楼阁,气象非凡。对于高品位的天朝文人来说,佛圣之地往往是他们世界观的主干或侧翼,因此这座山也很有可能成为他们漫长人生的精神皈依点。这种山水化了的宗教,理念化了的风物,最能使那批有悟性的文人畅意适怀。例如李苏等大家对它的思念,就与此有关。
要平常来,子牛一定又会感古怀景的,这会儿,哪有心情,眼前满目疮痍,宫室一半已烧的面目全非,不过多半殿宇里喇嘛们依旧在诵经,好似外头再焦急扑火,他们在极乐世界更有他们的追求与祈愿。
燕晚呢?
子牛到处寻找啊,
这里除了喇嘛和尚就是军人了,消防军警,戴红袖章的京畿部队,戴白色大沿帽的宫禁卫军……好在两个小姑娘一身小和尚装备,手上桶和柴不放,哪里溜达也不引起注意,她们就乱窜乱找。
下面乱,你就以为上头不乱了?都乱得焦头烂额的!
元首这边该权威吧,撒多大网出去“捕捉”燕晚,无获。
无双这头该细致吧,阴兵一样鬼出神殁地去捕,还是无获。
燕晚啊,你到底在哪儿呢!
燕晚就在南山下。
此时,燕晚拾阶而上,悠然如一个普通旅人。
早在公元前106年,武帝曾到南山祭祀,封此山为南岳,这次祭山是连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也跟随来了的。后来,南山地区出过一些让一切天朝人都难以忘怀的历史人物,例如赫赫大名的三国周瑜,以及“小乔初嫁了”的二乔姐妹。这般fēng_liú倜傥,又与历史的大线条连结得这般紧密,本是历代艺术家恒久的着眼点,无疑也会增加这座山的诱惑力。王安石初到此地做官时曾急切询问当地百姓知道不知道这里出过周瑜,百姓竟然都不知道,王安石深感寂寞,但这种寂寞可能更加增添了诱惑。一般的文人至少会对乔氏姐妹的出生地发生兴趣:“乔公二女秀所锺,秋水并蒂开芙蓉。只今冷落遗故址,令人千古思余风。”
当然,还会有其它可能。燕晚看来,首要条件还是它的自然风景。如果风景不好,佛庙不会在这里筑建,出了再大的名人也不会叫人过多地留连。燕晚就是个旅人、就是个过客般这样欣赏沿路风貌,缓缓上山。丝毫看不出来这里,曾经是他近十年未离开之所,这里的一草一木,其实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习燕晚!!”
你知道当他出现在煌煌天日下,当看到他悠然如隐士,一身风骨缓缓上山而来,那些千方百计“捕捉”他的人——何等惊诧,甚至,紧张!
元首赶来了,
玉叶,无双,岁岁,宁玉,都赶来了。
没有人再下来捕捉他,
只不过,他头顶多了台无人机,他的影像透过多个屏幕出现在他们每个人的视线里。
燕晚看上去并没有受影响,
只不过多了台不会说话的机器在头顶陪着他,他慢慢攀爬,从日头正好爬到太阳落山,南山风景尽入眼底,
眼前时不时涌动出无数奇丽的山石,山石间掩映着丛丛簇簇的各色林木,一下子就把人的全部感觉收服了。
燕晚在想,这种著名的山川实在是造物主使着性子雕镂出来的千古奇迹。为什么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可心了呢?在这里随便选一块石头搬到山外去都会被人当作奇物供奉起来,但它就是不肯匀出去一点,让外面的开阔地长久地枯燥着,硬是把精华都集中在一处,自享自美……
水也来凑热闹,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这儿一个溪涧,那儿一道瀑布,贴着山石幽幽地流,欢欢地溅。有了水声,便引来虫叫,引来鸟鸣,各种声腔调门细细地搭配着,有一声,没一声,搭配出一种比寂然无声更静的静。你就被这种静控制着,脚步、心情、脸色也都变静……
待他终于攀爬到山顶,头顶的无人机缓缓升高,似要远离,它已经完成了它的监视任务。眼前,是等待着他的装备森严的军警。
走了这么长的路,燕晚没有一丝疲态,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深蓝的运动长裤,衬衣扎在裤腰里,袖子卷着,斜背着一只军用水壶,手里一支登山的拄杖。
他朝盯上的无人机招招手,示意它先别走,
然后走到廊边台阶上慢慢坐下,这才舒展地舒口气,到底还是累的呢,
放下登山杖,他仰望着无人机,
斜阳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竟是一种惊人的艳美!燕晚的五官确实无敌的完美。
他弯开唇,
“先别着急逮捕我,叫我见见子牛最后一面吧。”
他又拿起水壶喝了口水,放下后,用手背揩了揩嘴,
“是的,子牛已经来这儿了,叫她转悠转悠,等转过来了,我见她最后一面,一定束手就擒。”
你知道,无人机那头各块屏幕前,除了元首,哪个不是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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