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末,帝都临安正是好风光。
临安城的郊外,赫赫扬扬的东灵国大军,整齐地朝着帝都而去。
一路行来,四周林木茂盛,水草丰美,野花遍野绽放。
军旗猎猎,那一笔游龙走凤的顾字,威严赫赫。
一方不起眼的蓝顶马车之中,有人轻轻揭了轿帘,小心翼翼探出一双眼睛来。
那双眼似林间的小鹿,湿漉漉带着灵动的水汽,满是好奇和欢喜。
她看着马车外的好风景,心中不由佩服自己的决定。
跟着顾怀疆到东灵国的帝都临安,本是她一时兴起,谁知此处风光如此之好。
顾怀疆隐瞒了她的身份,低调地带回了帝都,又告诉了她一些东灵国的风土人情。
她才知道,原来女子坐在马车之中,是不能把头探出去的。
更不能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不多时,只见前方一座高大的城门现了出来,连绵的城墙竟看不到边界。
待到城门之下,越发觉得气势雄浑。
这便是帝都临安了。
“侯爷,陛下命咱家在此恭迎,贺喜侯爷大胜而归。”
玉扶坐在马车之中,忽然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嗓音,像是谁被捏着喉咙说话似的。
这人自称咱家,想必是宫中宦官了。
而后便听到顾怀疆说了几句客气话,又带了几个亲近的侍从,策马先行入城。
后头自然跟着玉扶的马车。
沿着都城的主街一路直行,顾府就坐落在宫城边上,那是臣子府邸最好的地段。
玉扶悄悄从车帘里头向外看去,只见府邸门楣高大,玉柱朱漆鲜明夺目。
上头书着大将军侯府几个金漆大字,牌匾底下,五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子,整齐地一字排开。
乍一眼望去,个个皆俊朗不凡,神采各异。
想来这就是侯府的几个公子了,可顾怀疆不是说,他有六个儿子吗?
“孩儿恭迎父亲回府。”
少年齐刷刷的声音中,透露出喜悦和久别重逢之思。
“听闻父亲在边境遭了西昆人的设计,险些中毒身亡。孩儿等皆是心急如焚,如今见父亲平安归来,实属万幸。”
开口的少年在五人之中居长,约莫十八九岁。
他生得和顾怀疆的威严截然不同,面皮白净,下颌微削。
一双凤眼细长,说话之时顾盼神飞。
他俊朗到几近秀气,反而不似将门出身,更像是策马fēng_liú的富贵公子。
还是很讨女子喜欢的那种。
“酒歌,你大哥不在,府中以你为长。你上下照应也辛苦了。”
原来他就是顾怀疆的次子,顾酒歌。
“四月十八是大姑母的五十大寿,大哥听到父亲无恙的消息之后,便赶往金陵去给大姑母贺寿了。”
玉扶正看得入神,忽见站在最后的一个公子,好似发现了她的偷觑。
他拉了拉身旁之人的衣角,两人便一同看向马车这处,玉扶这才发觉这两人生得一模一样。
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尚未长开,容貌已经十分清俊不凡了。
顾怀疆的几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不知那位去给姑母贺寿的大公子,
看来这就是顾怀疆说过的,他最小的那一对双生儿子,顾相和顾宜了。
“玉扶,你来。”
顾怀疆开口,便有下人上前打起了车帘,玉扶欠身出了马车,那下人便趴在地上以背为脚垫。
玉扶微微蹙眉,小小的身子顿在了马车上。
而后她忽然发力,使出幼时在谷中跳山羊的气势,一下子跳过那个下人,稳稳地落到了地上。
那下人听见声响吓了一跳,悄悄抬头一看,玉扶已经朝着府门处走了过去。
四周传来了嘁嘁喳喳的笑声。
不知是谁先开始笑的,总归那笑声越来越响,顾宜差点笑出了一声猪叫,忙捂住了嘴。
在顾怀疆面前这样失态,可是要被罚到祠堂跪省的。
他不禁抬头觑着顾怀疆的神情,却见他也忍不住翘了嘴角。
玉扶埋头理了理自己身前的璎珞,她方才那一跳太过用力,也不知头上乱了没有。
一众公子这才有机会打量起她来。
她面容白皙粉嫩,约莫十岁的年纪,却好看得不像话。
穿着一身银红织锦的小袄,戴着许多璎珞和手钏等物,样样皆不是凡品。
若是寻常女子这样打扮,不知会有多么俗气,可放在玉扶身上,反倒衬托出了她的天然纯净。
再细想她方才跳下马车的动作,宁可弄乱自己的首饰,也不肯踩在人的背上。
这样的小姑娘……会是何人?
“从此以后,玉扶就是你们的妹妹。为父初回帝都,须入宫向陛下赴命,玉扶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顾怀疆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策马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叫……她以后就是他们的妹妹了?
难道父亲丧妻十数年,终于想开了,在外面找了女人?
五个公子低头打量着玉扶,走近一看,才发现玉扶实在太矮了。
跟最高的二公子顾酒歌相比,才到他的腰上而已。
玉扶感觉到自己渐渐被包围,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他们五人。
那五人低头低得辛苦,玉扶抬头也抬得辛苦。
空气似乎都静默了下来,双方之间实力悬殊的对峙,颇有些不善之意。
良久,顾酒歌凤眼微眯,缓缓开口。
“小丫头,你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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