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与热花雕》
临渊鱼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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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跟您说件事,前几天市里的老师下来,说让我去市一中上学,嗯,学杂费全免,还有助学金,听说一学期有1500块呢……”
她站在葡萄架下,一边讲电话一边抬手去轻碰头顶上结成一串串的葡萄,阳光透过浓密的绿叶,细碎地筛进她满是笑意的眼底。
“妈妈您开心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去a市参加化学竞赛,距离太远,老师特地订了机票,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
她嘴角笑容凝住,忽然间,天色骤变,狂风大作,阳光、葡萄架和手机那端的妈妈都消失了。
接踵而来的是阵阵剧烈颠簸,以及混杂了男人女人的各种尖叫声,像要撕碎人的神经一样,将陈年从短暂的梦境中扯了出来。
眼前的一切……是梦吗?
机舱里的灯全灭了,舷窗外却亮如白昼。
乘务长有条不紊的声音在继续说着:“……不平稳气流,有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洗手间将暂时关闭……”
原来只是遇到不平稳气流。
随着侧壁板灯在客舱里重新亮起,大家情绪稍缓。
这时,窗外又有几道闪电齐齐炸开,轰隆雷鸣仿佛也炸在耳侧。
“看!发动机冒烟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客舱里惊起的动静几乎盖过了乘务长流利的英文播报——
“我的天啊不会报废了吧……”
“只是寻常气流怎么会颠得这么厉害!?”
“就是!”有人附和,“别整那些虚的,要真有什么事,提前说一声,老子也好准备遗言。”
人在惊慌时候是最经不起刺激的,尤其是“遗言”这样敏感的字眼,一对年轻情侣握着手,女孩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淡定淡定,颠簸过了就好,再说不是还有另一个发动机吗?”
“大不了就返航呗!”
陈年心里赞同这种观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情况似乎并没有这么乐观。
灯光扑闪几下,又全灭了。
客舱沉入一片全然的黑暗和死寂中。
接着,像有无数把锤子在重重击打飞机,颠簸和大幅度的摇摆,仿佛一面预谋着解体飞机,另一面封杀着人们的神经感官。
一秒,两秒……
人们迟钝的理智零散回笼,尖叫哭喊成了唯一的本能。
乘务长的广播只剩下反复一句话,语气也越发急切:“请大家系好安全带,不要离开座位!”
陈年听话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是错觉吗?她怎么好像从乘务长竭力保持平稳的声音里听出了哭腔?
难道……真的会死?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次连行李架都被撞开了,如果不是有安全带,估计连人都会飞出去。
陈年紧闭双眼,听着头顶上的各种行李像熟柿子一样“砰砰砰”接连掉落,心脏好似一抽一抽地往嗓子口跳。
她不想死!
如果她死了,妈妈怎么办?外婆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她们?
“小姑娘,别怕,不会有事的。”
陈年感觉到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她泪眼朦胧地看过去,那人朝她温和一笑,“我们要对整个机组有信心,也要对自己有信心。”
她怔住了。
坐在旁边的这个中年男人,除了头发微乱,脸上丝毫看不出慌色,陈年隐约记得在客舱动乱时,他还帮忙维持秩序。
“真的……不会有事吗?”
男人再次给了肯定回复。
陈年心里还是很害怕:“能告诉我,您此刻在想什么吗?”
心里要想着什么人、什么事,才能这般临危不乱。
男人没有回答她,侧头看向左侧。
陈年下意识跟着看过去。
借着窗外闪电的光亮,她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妈妈紧紧抱在怀里,妈妈泪如雨下,小女孩却朝她咯咯地笑,举着小手去摸她的脸。
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她不知道绝望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她大概只会觉得行李掉落看起来很好玩。
男人收回目光,对陈年说:“我在想,我的女儿。”
陈年还来不及反应,飞机突然像失去控制一样垂直坠落,这是她最熟悉的自由落体运动,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客舱里,几乎所有人都吓破了胆子,绝望的叫声不绝于耳。
陈年紧咬着牙,泪水盖过面颊。
有人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力回握。
没有人知道坠落的尽头在哪里,但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幸运的是,飞机在坠落了不知几百米后又稳住了高度……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客舱扩散开来——
“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程遇风,我受过专业训练,也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一定能把大家安全送回地面。”
“目前你们唯一且必须要做的,是系好安全带,待在座位上。”
作为飞机上的最高指挥,机长的这番话多少安抚了众人的情绪,陈年心底绷紧的那根弦也稍微松了松。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她偏头看旁边的男人,却见他眉头一皱。
几乎是同一时间,飞机又再次从高空垂直跌落,就像跌落一层又一层的地狱,不知哪一秒会掉进死神怀里。
陈年前面那个顶着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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