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亭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欺霜赛雪的容颜,慢慢落下泪来。
前世的记忆,如同北疆驱之不尽的寒风一样,生生刮在心头上。
“大少夫人,您该上路了。”
“大少爷要回来了,您这般祸水的样貌,被大少爷看见了,岂不是耽误大少爷的前程?”
“奴婢劝您还是不要挣扎了,夫人亲口下令,谁都没有法子的。”
“只可惜了这么好一张脸。”
婢女的话萦绕在耳边,像噩梦一样,宋语亭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每晚闭上眼,记忆里都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一杯顶级的鹤顶红,融入酒中,无色无味,镇国公府果然是朝中一流豪门,连毒/药都与众不同。
宋语亭缓缓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微微的疼痛拉回了思绪,她轻轻叹口气。
上天垂怜,还能再来一次。
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进入那个牢笼了。
前世只道镇国公府是权贵,嫁过去就能摆脱继母和祖母的钳制了,谁料大婚当日,拜堂的不是新郎,而是一直红冠的公鸡。
第二天去给长辈请安,镇国公夫人大怒:“尔祸水之貌,实在不堪。”
甚至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便剥夺了她出门的机会,而那个从未见面的夫君,在遥远的边塞,都不知道自己娶了妻子。
什么都不知道便成了鳏夫,那男人恐怕也会惊骇至极吧。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宋家女本就美貌,宠冠六宫的宋贵妃是她亲姑姑,何况宋语亭更是宋家佼佼者。
镇国公府自然在婚前就知道她宋语亭绝色,可还是因此发作了,不过是因为,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宋语亭过上好日子。
娶她,大概是因为这个宋家女,无父无母,不得祖母疼爱,就算被蹂/躏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宋语亭又沉浸在记忆里,房门被推开,刺眼的阳光射进来,惊醒了宋语亭。
“小姐,将军让您去书房呢。”
是宋家的婢女。
宋语亭微微安心,重活一世,若说最开心的,自然是父亲还活着。
当年因为父亲被人刺杀去世,她不得已回到京城宋家,忍受祖母的厌恶,继母的苛刻,还有看她一千一万个不顺眼的叔叔婶婶。
只要父亲活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好在,自己还记得父亲被刺杀的时间地点,只要错过去了,应该……会好很多吧。
有父亲的宋语亭,一直是宋家的珍宝,是宋将军捧在心尖子上的娇娇女,整个边城都知道。
父亲今天叫自己过去,大约就是为了那件事,那件成为半生噩梦的事。
宋语亭站起身来,理了理有些乱的裙摆.
“走吧。”
“小姐穿上披风再走,外面风大着呢。”
正直秋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冷凌凌的寒风早就卷着狂沙吹到了边城。
宋家身处北疆塞外,自然无法幸免。
宋语亭愣了愣,在京都的时间久了,几乎是下意识忘记了北疆寒冷的天气。
她走出门,刀割一般的狂风吹在脸上,侍女连忙为她戴上兜帽,笑道:“小姐最近迷迷糊糊的,是没睡好吧。”
宋语亭的手指蜷缩在袖筒里,盯着地上的一层黄沙,才敢确认,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京城里,无论如何破败的地方,都不会有这样的场景。
书房的门被敲响,里面传出一个冷硬的声音:“进来。”
宋语亭站在门外,微微怔了一下。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几乎能令人落下泪来。
父亲微微压抑着温和的冷意声音,令宋语亭怀念不已,这个最宠爱她的男人,总是假装淡然,可每次都过不了三句话。
前世和今生,她都被这个人宠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娇丫头。
宋语亭推门进去,长长的裙摆划过门槛,仿佛溅起了一点灰尘。
坐在书案后面的男人看到她粉色衣裙上沾了灰,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
“爹爹,你好几天没见我了,这么忙吗?”宋语亭小声道。
天知道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没有直接扑到父亲怀里去,就算是这么小声地说着话,她都几乎要哽咽出来。
宋将军莞尔,刚才冷硬的脸在看到娇俏的小女儿时,便柔和了一些。
“最近很忙,北边的夷陵总在蠢蠢欲动,爹爹和旁边军营的何将军在讨论策略,没顾得上我家宝贝闺女,亭亭不怪爹爹吧?”
他还是敏感地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一点点委屈,却只当女儿是不开心自己把她抛在家里,他的小女儿娇气得很,一点点不舒心都要委屈的。
可她那么好看,只要拿着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宋将军就会想起她枕头一团大小的样子,几乎是她想要什么,都舍不得让她失望了。
宋语亭强行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学着真正少女时代的模样,娇声娇气道:“我才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呢,爹爹累不累,我给你按按肩膀。”
爹爹总是能够看出自己所有的心情。
她说着,就笑嘻嘻地冲上前去,按着宋将军的肩膀,问道:“爹爹,舒服吗?”
宋语亭站在宋将军身后,脸色复杂难辨。
真好,又见到了爹爹,真好,自己还不是孤身一人。
她把眼泪强行收回去,手下用力按着宋将军的肩膀。
宋将军哭笑不得。
这宝贝女儿养的娇气,手底下没有二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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