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秋彤点点头,面色上有几分窘意,欲言又止。流熏知道秋彤姐姐的嘴最牢靠,便是套话都不要指望她能透露半分。
养浩轩。
流熏来到祖父书房时,房里更有她的父亲谢祖恒,一脸严肃的望着她。
“熏儿,此物你可认识?”祖父提起一枚水滴状的耳坠儿,墨绿的颜色,幽亮剔透,流熏一眼认出,“这是流熏入宫救火那次,太后赏赐的耳坠儿。红的是石榴玉的,熏儿戴着;绿的是祖母绿的,熏儿送给了旎姐姐。怎么,旎姐姐临走,将这耳坠儿交还给祖父了?”
流熏惊讶的问,忽然转念一想,不对,为何这耳坠只剩一枚?该是一对儿才是。
谢阁老面色一冷,追问道,“你说什么?这耳坠儿你转赠给了旎儿?”
“是,是因为毓宁妹妹任性,掠掉了旎姐姐一只耳坠儿掉去了湖水里,虽然旎姐姐不怪罪,可熏儿怕旎姐姐伤心,就将太后赐的耳坠儿分了一对儿给旎姐姐。”
谢阁老打量流熏的眸光,见她谈吐自若,不似心头有鬼。便将那玉坠紧紧握住在手心。
流熏似看出些不祥,忙问,“爷爷,莫不是这耳坠,不是旎姐姐奉还,是公主那边……”
谢祖恒道:“是从湖里古十儿的尸体的手中得来的。”
流熏惊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古十儿的手中,若是一个人致死都紧紧握住的耳坠,那耳坠定然与凶手相关!流熏立时想到了丹姝所说的,更夫小二所言的男鬼女鬼打架的事儿,顿时周身血液冰凝一般,寒气从头顶蒸腾。
流熏深深抿抿唇,开口道:“祖父,爹爹,此事不宜张扬。无论此事报官,结果如何,对谢府名声都有损。既然古十儿失足溺水而亡,如今又没牵扯出什么官司冤案,府里更是议论纷纷,反不如祖父下个缄口令,不要再让仆人们因此事谣言四起。本是奴才酒后失足落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阁老凝视流熏的眸光,不由问,“熏儿,莫不是你知道些什么?”
流熏本欲开口,又忙转念一想,若此事同春旎姐姐相关,好歹碍着旎姐姐的名节。如今旎姐姐就要嫁人,不管她曾经同古十儿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流熏横下一条心说,“流熏记得,似听春旎姐姐说起,梨雪馆闹贼,她丢了些首饰,就有这坠儿。熏儿当时义愤填膺要彻查此事,但是旎姐姐不想将事体闹大,惹人埋怨。”
谢阁老这才将信将疑的松了口气。
流熏说:“爷爷,最可恨的是府里那些造谣生事的下人,若是有人捕风捉影,一定要杀一儆百!”
总算遮掩过此事,流熏归去时都觉得手指冰凉。旎姐姐,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圣旨一道棒打鸳鸯,旎姐姐难道还遭遇了不测,才惊惶逃离谢府?流熏越想越怕。
忽听扑棱棱一声响,惊得她惨叫失声。丹姝也吓得同她抱做一团。主仆们定睛看去,原来荷塘中有一只白鹭被惊醒,飞去一湖心山石上歇息。
“小姐,该不是古十儿的冤魂吧?”白芍提醒,她声音发颤,吓得主仆三人惊惶的向回跑去。
才跑到一半,就见一串灯笼通明齐齐向这边奔来,那灯笼是一色的白纱灯,上面写着个硕大的“赵”字,接着灯光,可见仆人们各个披麻戴孝,低头疾步而来。
丧事?赵王府谁死了?流熏一惊,看仆人们这身打扮,当是赵王府出了大事。
流熏疾步跟上,才进院就听到仆人们跪地的哭告声:“老太爷,赵王爷和王府遣奴才们来通禀一声,世子爷,以身殉国了!”
流熏仿佛迎面被大棒一击,身子一晃就跌坐在栏杆旁,她愣愣的望着跪地嚎啕大哭的奴才们,那一片白色晃眼。她难以置信,虽然对景珏爱恨交加,但乍听他的死讯,她心头如撕裂一般,这是怎么了?忽然记起临别时,景珏坐在她跟前静静的看她熟睡,那番绵绵的话语,如今恨也罢,爱也罢,斯人已去。
“这,这是如何说起,如何说起?”谢阁老更是不敢相信。
“世子爷在边关身先士卒,率大军浴血奋战,中了埋伏……赵王爷得知世子爷的噩耗,当场跌倒不起……”
流熏依稀听清了这几句,她手在颤抖,腿在发软,但她强自扶了丹姝起身说:“咱们回去吧。”
流熏的泪倏然落下,她不知自己为何落泪,那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汹涌而下。
总算哭过一阵子,浑浑噩噩的睡下,又被噩梦惊醒。梦里珏表兄满手是血,伸手望着她,那眸光里惨淡,透出无尽的柔情缱绻。似有话说,又不及开口,就忽然倒地,一股风般散了去。
“珏哥哥!”她惊呼的从梦里惊醒,四下看看,丹姝忙过来,摸摸她濡湿的小衣说,“小姐又在做噩梦了。人死不能复生,世子爷若地下有知,也不会忍心见小姐如此折磨自己的。”
流熏慨叹一声,误过去的终究是误去,如今天人永诀,恩怨勾销。她昏昏沉沉的睡下,直到天明。
晨起,流熏点染胭脂,淡扫铅华,新匀了一回脸,她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冷不防眼睛落在那菱花镜旁的一物上,仿佛目光顿时被摄住,她惊愕了。
小豆儿人,那是景珏表兄送她的那对儿赤红豆子做的小豆人,豆公豆婆,精致小巧,憨态可掬。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柔情蜜意,如今不复。斯人已去,她空对这豆人,不知为何,她立时间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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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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