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行进的速度简直跟蜗牛爬行的速度没什么两样, 然而贺茂千鸟在见识过北京堵车的盛况后, 觉得日本这边的交通堵塞这简直不叫堵车, 最多就是一次小小的拥挤,简直太友好了,便优哉游哉地从包里掏出符咒,对着远坂凛笑道:
“凛,我做个术法给你看怎么样?如果能召唤出专精于辅助的强力式神,便让她归在你的那一方保护你好了。”
远坂凛回过头来看见她手上的蓝色符咒之后狠狠地被自己呛住了:“千鸟你要干什么啊?阴阳师画符念咒召唤式神,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的么?你都不用等个良辰吉日吗?”
贺茂千鸟觉得今天抽出的大吉简直就是在给她额外的信心加持:“我运气向来这么好,完全不用。你等下我这就给你找个帮手,如果是个漂亮的小姐姐那就更好了!”
“贺茂千鸟你住手啊这可是在大马路上你是要作死吗——”
贺茂千鸟笑道:“没关系, 反正我最近召唤出来的都是兔子,像我家山兔这么萌的还有两百窝!”她十分自豪地拍了拍常人肉眼不可见的,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只兔子姑娘的头:
“再来一只给你升级技能好不好呀?等我把你的御魂再强化一下, 你就能去帮这位魔术师赢得一场很重要的战争了。”
山兔叼着她在机场买的松饼,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一边欢快地回答道:
“可是贺茂大人,我的套圈已经是最高级了!”
贺茂千鸟捂住了脸,觉得自家兔子长得有点歪:
“你偶尔也升级一下兔子舞啊小祖宗。”
五芒星,桔梗印, 急急如律令,阵法绘成,光华大作!
今后多少年贺茂千鸟都不愿意回想那一刻的画面, 毕竟这是她过去的多少年里少数犯蠢犯到亲娘都不敢认的程度的时候。
她就是随手画了个桔梗印, 想着不管是出来个清姬还是食梦貘之流她都不会嫌弃的, 总归就是养着是了,结果五芒星光华流转之下,出现的不是她素来惯见的普通的蓝色或者是更加稀有一点的紫色的光芒,而是许久未见的……
金色。
这种颜色,啊这种颜色,真是久违了。贺茂千鸟恍恍惚惚想道。
——她只在多年前,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未曾体会过何为生离死别的小姑娘的时候,曾有幸跟随族中长辈,于白峰之下窥见那位传说中的大妖的半分真容。虽然此后也相伴数载,但是她再也没见过这么璀璨的光芒与汹涌的灵气。甚至在那天孤注一掷地勾玉连画十一符之时,都再也未能见着这种璀璨的颜色。
——那位大妖、汇集风之力的天空之上的大能者,在受了前任族长之托后便收敛了羽翼,凭一己之力镇守已摇摇欲坠的青龙封印十二年,直到贺茂千鸟成年了,有了能自保的能力,拿得动螺钿三日星进而除妖作符、召唤式神后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现在想来,倒也不是多后悔,毕竟比起大多说话不算话的人来说,妖怪们还算得上是重情重义的了,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没能让他生出半些不舍,细细想来她终究是有些怨气的,只恨未曾有幸……窥得他半分真心。
整个车厢内都是流转的金光,黑色的羽毛纷纷扬扬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漾开,身着深蓝色直垂的式神从符咒中现出身形,因为车厢内空间过分狭窄,原本给山兔啊鲤鱼精啊座敷童子丑时之女一类的小式神准备的地方就蓦地显得局促了起来,这位大妖不得不单膝跪地仰起头来看着贺茂千鸟,隐藏在兽头面具后的那双琉璃蓝色的眼睛里好似有一汪平静的海。
真是……和那位故人多么相似的模样啊,吓得平时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贺茂千鸟当场就跳了起来,结果一个不慎,好嘛,撞头了。
“大天狗——”
远坂凛的反应比她激烈得多,毕竟没有灵力的魔术师受到的这种来自磅礴的妖力的压迫更为明显一点,外面还在堵着车呢,她便直接在前座炸毛了:“千鸟!你干了什么,把他召唤出来了?!说好的山兔呢?”
贺茂千鸟和山兔两人,哦不,一人一兔,同时把松饼卡在了嗓子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呛得不轻,最后还是贺茂千鸟狠灌了自己一口水,终于从昏天黑地的窒息感中回过神来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您是哪一位大天狗啊?”
对对对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她拼命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毕竟在日本规模最宏大的今昔物语集里,仅第二十卷就有十则天狗的故事。鞍马山天狗、木叶天狗、鼻高天狗、猿田彦天狗、死天狗、大天狗、爱宕山太郎坊、次郎坊天狗,藩王三郎天狗,前鬼天狗,金刚坊天狗,中将坊天狗,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怎么就能说召唤出来的这一位就是曾经的故人呢?说不准,什么都说不准。
她正这么安慰着自己呢,就看见这个从穿着到面具都在让人怀疑自己审美是否正常的式神抬起脸,从下而上地细细凝视着她,隐藏在兽形面具后的深琉璃色的眼珠几乎能映出她失措的面容:
“……黑夜山。”
“黑夜山?”贺茂千鸟下意识反问了一遍,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我向来只听说黑夜山有食发鬼,以吞食生人之发维持自身好姿容……您可千万别走到那种邪路上去啊。”
——原谅贺茂千鸟吧,实在是在长久的家传典籍与史家故事的双重熏陶下,她是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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