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根保就在他妈和吴翠芬的哭诉责骂中, 把姜丫头狠抽了一顿, 带着一肚子气回城去了,连口水都没在家里喝。
田大花听到这一出的时候,不禁摇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呀!她暗暗决定,以后少跟这家人来往,务必离这样的人家远远的。
收玉米,收豆子, 各种杂粮收进家, 越冬的小麦和豌豆种下地, 秋收算是暂时忙过了一阵子。
期间姜茂松回来过两趟,时间都不长,也就是回来看看,田大花难得地没有怼他, 可也懒得搭理他。
当天在城里遇上的空袭让田大花明白,这个男人眼下是真的忙,仗打完了,可日子还没真的太平呢,眼下不光他,他们那些人都很忙。她关注的不是这个男人, 而是希望这日子别再战乱动荡, 能真正太平起来。
也因为空袭的事, 田大花最终决定, 先不送俩小孩进城上学了, 先留在乡下读两年私塾吧。
乡下虽然也未必太平,比如上次就发生了土匪的事,可这是她最熟悉的环境,她熟悉的山林,一切还在她所能掌控的范围,总比一座陌生的城市更让她心安,两个小孩也更适应。
山里人一般等到霜降之后,才开始收红薯,红薯也是最后收进家里的庄稼了。所以田大花就在这个短暂空当,开始安排俩小孩上学的事情。
要上学的第一件事,起个“大名”。
山里人,从小喊着小名儿长大,大狗二毛三犊子,可不能一辈子这么喊啊,这让孩子多难为情啊。大部分父母家长,就算自己大字不识,也还是很重视孩子名字的。
读书的,入学前就会起正经的大名,要不然先生上课时张嘴一声“二狗子”,多么有辱斯文啊。不读书的,一般到了十五六岁,该说媳妇、找婆家了,也正经起个大名,从此就意味着是大人了。
大名谁来起呀,那就要找个读书识字的人,按照祖辈相传的家族字辈来起。这年代的山村,读书识字的人可不多,一般还是去找村学里的先生。于是附近村子许多人,大名都是村学里先生给起的,起的多了,也就有些随意了。
大名要叫一辈子的,哪能随便让别人起,这一点田大花根本没用多想。
她自己起。
大约是当家作主惯了,田大花也没想到要跟俩小孩商量,当然更没想到要跟姜茂松商量,奶奶的确不识字,也就不用商量。
她就是觉着,与其让村学的先生随口起一个,还不如她自己来。
福妞是“茂”字辈的,叫姜茂玉,寄望着纯洁无暇、吉祥美好。而小石头则是“明”字辈的,姜明远,想得清楚,看得明白,凡事不可愚钝短视。
田大花却不会跟俩小孩多去解释,再说她在别人眼里是“文盲”,没上过学,解释那么多干啥呀,就只简单地跟俩小孩说,她给他们俩起了大名儿,上学用的。
“姜明远,姜明远,我大名叫姜明远。”小石头在嘴里念叨了几遍,非常高兴,兴冲冲跑去跟太奶奶炫耀,福妞也跟高兴,笑眯眯跟着小石头跑了。
于是姜茂松下趟回来的时候,就小小地腹诽了一下,大花这主意也太大了,没跟长辈商量,也没跟他说一声,不声不响就把俩小孩的学名给起好了。
不过问题是,姜茂松自己品了品,觉得这两个名字……还真不错,都没法挑剔。
姜茂松本来还努力劝说田大花带着俩小孩进城上学,现在一来他太忙,二来眼见着田大花根本不是他能说服的,也就放弃了。
于是姜茂松便很自觉地说,回城他给准备好文具,说隔天送回来,结果隔天有任务没能来,让别人捎来的。
捎来一大包东西,里头有笔墨纸砚,而今乡下的私塾还是学写毛笔字呢,也有铅笔,每人还准备了一块约一尺长、半尺宽的石板,做得薄薄的,用一种石笔在上面写字,省钱省纸张,擦掉也方便。
这些东西在田大花眼里也很新奇,头天晚上,她就拿着那石板和石笔,在上面随意的画着玩。
“妈妈,你写什么?”小石头凑过来。
“没写什么。”
“大嫂,等我上学认字了,我也教你认字行不?”福妞也凑过来。
“行啊。”田大花说,“你们两个好好学,回来教我。”
这天一大早,田大花送俩小孩去后山村上学。
俩小孩都特意穿上了顶好的衣服,一人背着个自家缝的小布包,跟着田大花走了十几里山路,才来到后山村。说是村学,其实就是一排六间的普通民房,青灰色砖瓦,带院子,在乡下算是很好的房子了,据说是后山村许多年前某个衣锦还乡的村民出钱建起来的。
村学已经开学了,但一年级的学生却不多,村学其实没有正经统一的开学时间,山民们的习惯,总要等着秋收忙过了,拖拖拉拉一直到深秋,学生才差不多能稳定下来。
后山村的村学,以前上边不管,用《三字经》、《千字文》作为开蒙课本,这学期新换了正经的小学课本,素净的牛皮纸封面,上头印着五角星。
先生是个和蔼的人,姓李,看上去五十多岁,留着胡子。田大花进门让俩孩子问先生好,先生就笑眯眯地纠正说,现在不叫先生,叫老师了。
李老师拉着小石头问:“叫什么名字呀?”
“石头,不对,我叫姜明远。”
“起好学名了?那就不用我起啦。”李老师就笑眯眯地说了声好,又问福妞。
“姜茂玉。”福妞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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