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奶奶一听到自家儿子只能有这么个生病的女儿,就立刻炸了,在他们村子里,没能生个儿子传宗接代,那是要人抬不起头的事情,甚至会被人说是绝户头,族谱上名字下头都写不进字,她气得不行,和还在病床上的何梦霞就是一顿大吵,甚至提出,不肯治疗这个孩子,反正医生也说这孩子没什么活路,等没了以后再生一个,若是媳妇不舍得,她愿意代劳,帮忙远远地丢看,眼不见心为净。
何梦霞忍受着产后生理上的巨大疼痛,趁单奶奶不在病房的时候,撑起身体偷偷地给家里头打了电话,要自家爸妈赶紧过来救救她的女儿,还好何爷爷和何奶奶来得及时,否则这单奶奶没准真能做出丢孩子的事情。
何梦霞以为自己总算从婆婆那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却没想一切都只是苦难的前奏。
先头也说了,单国豪对家里头颇有亏欠,又恰逢下头的弟弟妹妹正准备结婚,老家的宅基地分了下来,打算建房,他没和何梦霞商量,就把家里头的存款和自己的工资,直接全打了过去,等到何梦霞伸手,想要找丈夫要钱来个女儿治病的时候,才发现家里根本空空如也。
何梦霞大闹了好几场,求着丈夫把钱先要回来,先给女儿做些治疗,她想要带女儿去大城市看病,可这些在单国豪看来,太要他在老家没有面子,这世界上哪有把钱给出去,又立刻要回来的道理呢?他这么坚持着,一分钱也没吐出来。
何梦霞狠了心,给刚回老家的单奶奶打了电话,求着她先转些钱回来,可在重男轻女的单奶奶心中,根本接受不了在一个没用的女娃身上花个几万块,更别说她的心底还存着等这孩子没了,就叫何梦霞再生一个的想法了,她直接挂了电话,理也不理,甚至转头冲着单国豪就告,要他好好收拾妻子。
何梦霞的娘家虽然相对婆家经济条件要好些,可也不是富贵人家,基本都是吃死工资过活的,听见了女儿叫苦,一家子凑了凑也没能凑出太多,只能勉力把单静秋急需的治疗先做了,何梦霞抱着连哭都哭不大声的孩子坐着摇摇晃晃的三轮车,包着头,一个人回了家,那时她的心几乎就死了,若不是怕女儿没了爹,她估计老早就离了婚。
在单静秋长大的过程,几乎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医生下了好几回“病重通知书”,告诉何梦霞这孩子没什么指望,可不知是那股拧劲作祟,还是母爱的伟大,在何梦霞拼了命的照顾下,病歪歪的孩子,还是渐渐地长大。
可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单国豪却总是缺席,他是个官迷,在机关里头节节高升,一步一步地往上攀爬,在还没有相关规定之前,几乎每几天,都要出去应酬,何梦霞求了他很多回,可他就连女儿病得最重的时候也不肯停下在仕途拼搏的脚步,他的思想深受到母亲的影响,女儿能活下来,也不太赖,若是真没了,也刚好能再生一个健康的,当然,他完全不觉得他的想法残酷,只觉得是人之常情。
而他做的,可不只是不管不顾,单国豪在老家的村子里,已经是牛得不行的大人物,每次回村,都能受到最高规格的对待,在老家兄弟姐妹面前,也是一言九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头一个便会找到他,平日里什么祠堂、村庄捐款,他一定是跑在头一个,他在村里,活像是个善财童子,无论是谁求到他头上,他都慷慨解囊,可他却从未想过,家里头有个连生病,都时常不够钱看病的女儿。
也同样是单静秋长大的这段时光里,何梦霞变得总是歇斯底里,她肩头的压力太大,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女儿吃喝拉撒、生病花费她几乎是一手包办,每次一有大开销,东借西借,在亲朋面前抬不起头,她总是忍不住和女儿发火,她爱极了女儿,恨不得把命、把自己那颗完好的心掏出来给她,可同时也忍不住产生了怨,有了女儿之后,她的人生已经是一团乱麻,几乎没有半点快乐。
同时何梦霞也对女儿寄予厚望,对她而言,她将自己的人生全盘赌上,可以说她在女儿出生后,几乎每一天都是为女儿而活,她需要女儿健康起来、需要她优秀,需要她完美,否则她的人生、她的付出,就好像一无所有,她总是逼着女儿学习上进、甚至有些侵入女儿的空间,不接受女儿的一切爱好兴趣,只要女儿沿着她规划的人生道路前行。
在这份情绪失控和压力控制之下,原本互相依赖着的两母女渐行渐远,单静秋知道母亲为她付出良多,甘于回报的同时,却也情不自禁地不再那么依赖母亲、那么离不开母亲,青春期的她,开始痛苦于每次回家母亲的眼泪和怒斥,开始难受于爸爸和妈妈锅碗瓢盆都往地上砸的巨大争吵,也开始渐渐地,想要逃离这个家。
她在十六岁的时候,在日记中这样写道:“也许这就是我所拥有的母爱,可这份母爱太过沉重,沉重到我还没有感受到,就已经快要被淹没。”
十六岁那年的单静秋,偷偷地告诉自己,她再被束缚在这个家里,会疯的,她想要离开。
十八岁那年,考上了首都大学的单静秋,接到了妈妈崩溃的电话,在电话那头,何梦霞泪如雨下,哽咽地告诉她:“你爸爸出轨了,我偷偷跟着他出去,才知道他在外头有个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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