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云姑的话音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了花房之中,月光透过厚厚的玻璃,在男子身上洒下柔和的光芒,却依旧更改不了他面容里的冷若冰霜。
云姑不紧不慢的站起身,轻掸去了身上的泥土,抬眸望向容颜冷峻的男子,“我知你会来,却不知你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云姨……”男子轻启薄唇,吐出的却是另一称呼。
云姑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唤我云姑吧!云姨……已经死了,那些过去的前尘往事,我也早就遗忘了。”
“你真的忘了吗?或者说,你真的忘得了吗?”男子环顾四周,夜晚的桔梗花开得尤其美丽,“六角荷生于南国,在北方极难存活,更何况是在极北之地的燕云了!你这般费尽心血,栽种了一地的六角荷,当真只是因为它可以入药吗?”
云姑扬起头,眸子里多了几分倔强,“不然呢?我莫不是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不成?”
“或许吧!我只知道六角荷是师父最爱的花……你若当真忘了一切,又何苦种植这繁多的六角荷自我折磨呢?”
云姑交叠在一起的双手缓缓握紧,片刻后便又松开来,微笑着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已经二十年了……”她慈爱的目光逡巡过高大英挺的男子,“你的模样倒是没有多大变化,当时只觉你气质不凡,却不曾想你竟是大凛朝的皇子。”
“我也没想到,昔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鬼娘云姨,竟然会是燕云国未来的女帝!”赫连沣眉目清冷的道。
“我可以不做这个女帝,我可以一辈子都是鬼娘,是他负了我,他负了我!”
“师父从不曾有负于你!对你,他问心无愧!”
云姑摇了摇头,“他说会来找我,所以我等,我等了他二十年,等来的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其实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他不会来,可我还是傻傻的等着他,等着他对我的爱可以战胜他对江湖的责任和道义,呵,我终究是太傻太自信了,我一个人又怎么敌得过成千上万人的江湖呢?”
她环顾着四周的六角荷,自嘲的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封闭国门吗?我是为了待他日后不会出现的时候,好给一个借口和安慰罢了。可尽管如此,我还心存着渺茫的希望。如今你来了,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该泯灭了!”
“他不是不愿来,他是来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他的武功,天下还有谁能拦得住他吗?”
望着面前眼神颤动的女子,仿佛二十年的时间都不曾消弭她的爱意半分,然而那些爱太沉重,沉重到怕是要无处安放了。
“他死了……师父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同鸢尾楼一起化为灰烬了!”赫连沣叹道。
云姑身子一颤,失力的跌坐在地,喃喃着道:“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死?他不会死的!他的武功无人能及……”
“师父是自焚而亡的。他既不愿伤害你,又不能有负于江湖,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来平复你在江湖上掀起的血雨腥风,只为护你一世周全。”赫连沣蹲在云姑面前,“师父原是不让我们师兄弟告诉你这些的,他宁愿你恨他怨他,也不愿你因为他伤心落泪,可是他是我们的师父,我们如何忍心他蒙受冤屈呢?”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那我这二十年的等待算什么?”云姑咬着嘴唇,泪水混合着鲜血流下,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骗子!”她大喊道:“他就是个骗子!”说过要随她浪迹天涯,说过要同她双宿双栖,说过……呵,他说过太多太多,却原来都是为了哄骗她离开。
望着近乎歇斯底里的云姑,赫连沣站起身,悄然离开了花房。有些伤痛,只可以自己慢慢痊愈或者溃烂,旁人就算想帮忙,也不过是有心无力。
回到别苑的时候,房间里的烛火已经熄灭了,赫连沣料想凤七寻已经睡下,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轻手轻脚的向内室走去。
“去哪儿了?”女子的声音蓦然响起,直把他吓了一跳。
赫连沣缓缓转过身,伴随着烛火的燃起,看到了坐在桌旁一脸倦意的凤七寻,眉眼之间是说不出的哀怨和愀然。
他走过去坐下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去哪儿了?”凤七寻再次问道。
赫连沣摸了摸鼻子,眼神游移的道:“就出去随便走了走。”
凤七寻半信半疑的皱起眉,倾身凑近他嗅了嗅,语气笃定的问道:“你去了云姑那里?不,应该说是——女帝那里!”
“你猜到了?”
“这还用猜吗?哪有寻常的老嬷嬷出了宫,还能过的这么惬意的?更何况桔梗这种花多生在南方,长途跋涉的运来需要的可不仅仅是钱财那么简单,她一个老嬷嬷哪里有那份能耐呢?再加上大哥对她的态度恭敬有余,亲昵不足,分明是怀着敬佩的,放眼整个燕云国,能够让大哥敬佩的人,除了燕云女帝还有谁呢?”
对于她逻辑严谨的推理,赫连沣不由得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道:“我的小七还是这般聪慧,什么事情都逃不出你的法眼。”
“少奉承我,快说,你到底去云姑那里做什么了?”
赫连沣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轻叹了一声道:“不过是去了了一桩心愿罢了。”
“什么心愿?”
“是关于我师父的——他原是佛门中人,得道高僧,深的江湖中人的尊敬。然而情之一字本为劫,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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