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庆路经略使刘延庆,这是从他最久,也跟着他征伐方腊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重将。五十许人,偏偏这次白沟河一役,自己信托最重的刘延庆,却这么不堪一击!就连那个愣头愣脑的杨可世,都比他打得还要好!
熙河路经略使姚古,此人是西军骨干,死心塌地的种家一党,性子也颇阴沉。对自己的号令,从来不抗声表示什么意见,但是也绝对不屑一顾。
似乎留意到了童贯的目光也似,肤色黝黑的姚古,只是一笑低头。
在姚古身边,就是种家的小种相公,秦凤路经略使种师中。虽然人称小种,可已经须眉皆白,六十三岁的年纪了。他性子沉静高傲,哪怕在童贯面前,都敢于分庭抗礼。有的时候,一句冷冰冰的话,就能让童贯这个堂堂宣帅下不了台!
种师中还不是让童贯最为头疼的人物,最为头疼的,还是那个和他遥遥对坐,弯着腰板,这个天气,身上锦袍都穿得厚厚的,一双眼睛半睁半闭,却正是西军这支大宋精锐主力的核心人物,保静军节度使,陕西五路都统制,兼泾源军经略使老种相公种师道!
种家三代,从种谔始,即在西军绾掌大军,为大宋冲锋陷阵,在陕西诸路当中,种家势力,盘根错节,深远到了极处。到了这一代,已经是登峰造极。老种小种二人,从军垂四十年,现在西军哪个将领,不是从他们手中调教出来?种师道已经是节度使,五路都统制,还兼着实力最厚的泾源军经略使的差遣。对西军控制力,已经到了顶峰。
对于此事,朝廷嫉之,士大夫嫉之。所以才有他童贯在西军这二十年的折腾!种师道从不和他童贯硬顶,一切都是漫然应之。此次北伐,他加意提拔刘延庆,种师道看在眼中,不过就用了一个不出力的法子,就闪得他童贯到了如此地步。白沟河败后,宣帅衙署对他们的控制力更是瓦解,种师道的泾源军驻顺安军,种师中的秦凤军驻莫州,姚古熙河军驻永宁军,说好听点是挡在河间府前面,说难听点就是离他童贯远远的,再也调遣不动!
此次好容易将他们请过来,一应接待,就差黄土垫道了。没想到谈了没有多久,就已经谈不下去。要他们几位相公将兵马正理一下,在河间府周围集中,做再度挥师北上准备,并将前敌都统制之位,恭恭敬敬的请种师道兼之。结果除了刘延庆不吭声之外,其他的就是一片推托的声音,无非是部伍尚且凌乱,甲杖军资未曾补充完全,碍难这么快移动大营所在。
种师道话也很少,姚古叫苦叫得太凶的时候,他还会申饬两句。可谁不知道,西军这么多人,还不都是惟这个快死的老头子马首是瞻!
无非就是等着朝中风云变幻,等着俺童贯因为无所作为,而被人赶下台来,那个时候,你等就能北上了!
须知道,俺童贯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突然节堂之外,人影一闪,童贯抬头望去,正是赵良嗣恭谨的站在门口,微微用眼神示意。
萧言和马扩他们,已经到了。
童贯眼神一闪,咳嗽一声,打破了节堂当中的宁静,看着众人的目光又投了过来,他才淡淡一笑:“诸位相公,可知本宣帅为何急着让诸位集兵一处?其间,却有一莫大变故发生!”
~~~~~~~~~~~~~~~~~~~~~~~~~~~~~~~~~~~~~~~~~~~~~~~~~~~~~~涿州。
郭药师官署之内,来来往往的都是传令军官,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脸色铁青。一道道命令从郭药师那里颁布下来,就飞也似的传了出去。官署内外,戒备森严,每个士卒都比往日更要紧张十倍。
原因无他,常胜军哨探,突然发现大队大队打着萧干旗号的大辽最为精锐的契丹皮室军,和奚军,正从南面,向涿州逼近!常胜军远戍的哨卡堆拨,都被这逼近大军赶了回来。哭丧着脸跑回涿州的常胜军士卒,只是惊魂未定的回报,来逼的萧干大军,只怕有三四万之数,器械精利,人强马悍!
常胜军上下,顿时飞也似的动了起来。附廓难民草棚,一概烧掉。城墙垛口,都上了值守的士卒,防守战具,全部将了出来。依城营寨,也是发疯也似的挖深濠加厚寨栅。一道道探马派出去,还赍了牛酒财帛去犒萧干大军,只是讨一个确信,萧干如此突然逼近,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每一道探马出去,都如泥牛入海,再没有回来的,只是看着萧干大军缓缓逼近,只怕今日就要在离涿州十里之内下寨,到时候大军一发,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衙署之内,最后一个军官被遣了出去,郭药师只是坐在帅案之后,一手握拳撑在案上,呆呆的只是不说话。甄五臣侍立在他身边,看他如此这样,忍不住低声道:“都管,是不是俺们就让城而走?萧大王,只怕是发觉了俺们投宋企图,这仗,打不得!”
郭药师浑身一震,狠狠的瞪了甄五臣一眼:“为什么要走?现在萧干什么企图,还不明白,这就让了涿州,俺郭药师胆子没小到这种地步!俺就不信,萧干和耶律大石,敢于将大辽最后一只主力陷在涿州这里,和俺打一个旷日持久,想拔俺涿州,没有数月功夫,怎么可能?俺只是不明白,这四军大王萧干,到底要干什么!”
他声音又沉又冷,但是腰背笔直,没有半分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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