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轻于喜怒,萧言立下如此大功,正是在官家心目当中红得发紫的时候。他又是冲杀在第一线,这一份奏章,就对官家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萧言将他取胜的功绩,全部归诸于了童贯的方略。
更在奏章之中,感念童贯收留重用南归凄惶之士,甚至于慷慨流涕。若无童宣帅,绝无可能有他这等大功!
北渡四百健儿,也是童宣帅从直领的杨可世所部,王禀的胜捷军当中抽调给他。信任寄托之重,难再加之。此次大捷,首赖官家鸿福,次则朝中相公调度,再次童宣帅密授克敌方略。最后才有他萧言和麾下儿郎拼死血战的小小微功。
这些话里头,也暗地里告了西军一状,童贯只能从杨可世和王禀所部里头抽兵给他,老种小种坐拥北伐大军当中最为精强的泾源军和秦凤军,却没有一卒随萧言北渡。其间掣肘亲慢之处,安可胜言?
官家览奏,一则以大喜,一则以大怒。喜则是如此奇捷,实在是合了他的胃口。说实在的,要是大军缓缓持重而进,隔个三五个月拨一座重镇下来,慢慢推进到燕京城下,说不定官家早就无聊得打哈欠了。萧言此举,偏偏如石破天惊,实在是耀眼得惊人!对于徽宗这等艺术气息浓厚的皇帝而言,萧言这个功绩,实在是艺术得太让人击节赞赏了。
汉武有霍去病,孤家也有此萧言么!
怒则是西军如此,难道要效五代牙兵故事?竟然敢于如此掣肘于北伐大计,童贯如此重臣,竟然还指挥不动他们!要不是萧言,这些西军,将置孤于何处?
总体而言,官家还是喜多于怒。一时兴起,就带着议事的诸臣,直奔艮岳而来。疏散一下心情。
一众臣僚宦者,只是簇拥着徽宗登临艮岳峰顶,周遭百鸟应和,香气只是在众人身边缓缓袅绕,山风吹来,身心皆为之一澄。入眼之处,东京四水逶迤,穿行于繁华的汴梁街市。外城街巷,到处是车马行人涌涌,市声渺渺,只是传入这仙山顶上来。
徽宗独立峰顶,负手而望,山风将他大袖高高鼓起,恍若神仙御风。良久良久,徽宗遥指汴河:“在汴河之侧,设一座北伐幽燕,斩获虏酋之京观若何?”
“天子帝都,设京观以慑四方不臣,正是重威景象,臣敢请亲领此职事!”王黼抢前,答得飞快。
徽宗语调淡淡的,又指着汴河边上另外一处地方:“在此设侯府,以待辽主,又是如何?”
“辽主狼狈,岂有不感念官家深恩处!”
徽宗淡淡一笑,满意的点头:“萧言此子,如此豪杰。他日御街夸功,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文官有没有入值宿卫的例子?汉武有金日磾,朕甚羡之…………”
王黼笑道:“让萧郎君改了武职也就罢了,入值宿卫,岂不正是理所当然?”
徽宗却回过头来,一脸认真,缓缓摇头:“不妥,不妥…………文贵武贱。朕岂能如此薄待萧卿?此也不过一说,官家也行不得快意事,还是罢了…………燕云事了,还是要让萧卿入居汴梁,为社稷立下如此功绩,岂能让他久镇北荒,不能享此汴梁富贵!”
王黼脸色转得极快,只是深深行礼下去:“官家深仁厚泽,及于枯骨,萧某人闻官家此言,宁不粉身以报?”
徽宗呵呵大笑,这个时候,才将满脸得色完全展现了出来,不住只是点头。周遭诸臣,也只是一阵陪笑。政事堂中,经徽宗几经汰换,已经全是如王黼般善看风色,和官家能笑语打诨的人物,往日宋时君王大喜,直臣矫矫谔谔的景象,哪里还能在宣和年间看见!
“发往军前三路宣抚置制使处谕旨,卿等可有定见?”
展颜良久,徽宗才负手缓缓问出了这个要紧的话语。
陪了官家半天,总算到了戏肉。王黼和几个臣僚对视一眼,自己抢前一步,深深下拜:“…………刘延庆领陕西四路军都统制,萧言暂迁中散大夫,以文职宣赞差遣节制伐燕大军前路都统制,克日再度大举兴师北进,以克燕云,以复旧土,以全官家钦定之伟业!”
如此安排,西军老种,应声下台,再也没有名义节制西军四路,能照顾好泾源军就算不错。而刘延庆作为童贯心腹,掌握了节制西军全部的权力。萧言由从五品文官迁正五品散官,一下少了三年磨堪,对于降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异数。而童贯就将事权归一,再无掣肘,直至底定燕云,以告全功!
徽宗却不甚满意的一摆手。王黼在那里一惊,难道官家不满意他们动了老种小种?难道官家知道老种小种背后,有老公相牵连其间。还留恋几分旧情?
徽宗却没让他担惊害怕太久,轻松笑道:“如此奇功,才超迁一阶打发,你这金睛子未免也太小家子气度!萧言迁一个太中大夫,又什么当不得的?将来回返汴梁,朕还要量才器使,觅一个好差遣于他!到时候你们这些相公,可不要吝于不与,斜封了给朕退回来!”
~~~~~~~~~~~~~~~~~~~~~~~~~~~~~~~~~~~~~~~~~~~~~~~~~~~~~~~~~月色如水,直洒落涿州衙署阶前。
萧言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头,只是看着庭中浮动的月色。
自己终于将决定了到底选哪边的奏章发了出去,照理来说,这等奏章是再秘密不过。可是事实也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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