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从沙发上拎起那张薄毛毯,单手抖开,裹到了李非鱼肩上,看着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点,才问:“想到什么了?”
李非鱼焦躁地把手指凑到了嘴边,刚刚咬住却又反射性地瞅了顾行一眼,把动作改成了揪毛毯,她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又或者是不想去相信那个推测出来的结果,反复将思绪理了好几遍,最后才终于无计可施地开了口。
“嫌疑人一共有四个,对不对?”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让几人都愣了下。的确,焦平川、吴书理、还有那个神秘人,三人加上已经死掉的王鹏章,可不正是四个人,但这个人数又有什么奇特之处?
李非鱼从毯子边缘伸出右手四根手指:“目前所知,吴书理怨天尤人,报复的目标很可能是他的主治医生刘晓平,而这个报复也未必实施在他本人身上,同样可能是刘晓平的妻子,也就是被嫌疑人点名询问的王文秀医生。”
这种推测也算合理,余成言凭着天性从中嗅到了一点阴沉的味道,问道:“然后呢?”
李非鱼弯下第二根手指:“但是吴书理本人却并没有参与这次报复,也许因为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进行这种剧烈的活动。而王鹏章,他的动机之前已经分析过很多次,他的目标,是制造大范围的混乱和恐慌来报复整个社会,但是同样,他本人也在这一行动真正开始之前就死掉了,没能亲身参与这一目标的最后实现!”
窗户似乎没有关严,冷气从窗缝中细细地渗透进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陆离接道:“第三,焦平川。因为妻子的死,他众叛亲离,而造成了这种局面的,应该就像钱主任说的那样,是他当年堪称微薄的收入。他如果要报复,首当其冲的对象就是龙江大学!”
庄恬也明白了过来,惊呼道:“危险样本被盗会让龙江大学声名扫地!”
李非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错。但同样的,这桩盗窃案焦平川虽然自己参与了,但为他提供了计划和各种支持、掩护,让本没有实验室进入权限的他顺利窃走样本的,却又是其他三人!”
她顿了顿,习惯性的笑意敛去,凝重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被绑架的时候,我会觉得王鹏章与那几个同伙的关系是对等的!他们几个人本来就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所以,我怀疑咱们现在面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称作是一群绝望的疯子所进行的交换犯罪!”
风仍在从窗户缝往屋子里灌,玻璃在老化的窗框里嗡嗡作响,震得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发麻。
陆离似乎想要说话,但刚一开口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他连忙喝了口水:“那现在的关键就在于第四个人!”
李非鱼点点头:“没错。”
但是到目前为止,那个第四人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无从得知他的身份,更不要提推断出他的报复对象。
顾行忽然说道:“他们还做了什么?列出与其他三人目标无关的事情!”
与其他三个人的目标没有关系,却又是他们在近期内一同完成的,那么很可能就是在帮助那名身份未知的第四人!
余成言刚打开电脑,顾行却又单独叫住他:“查医院,十年前开始,血液科重症相关患者及家属!”
余成言眉头一挑:“你是说,那几个人是在医院认识的?”
顾行:“不能排除可能。”
除了王鹏章这个疯子,剩下的人凑到一起总该有个理由,尤其在是焦平川和吴书理两人很可能早就相识的情况下,而这个契机,说不定就存在于几人经常出没的场合中。
通常情况下,医院对于患者信息都是保密的,但这种“通常”状态毫无疑问地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两死一伤的血案给打破了,院方没有多纠结就立刻将十年前的存档拍照发了过来。
李非鱼见余成言已经埋头开始了对比分析,便往沙发上缩了缩,盘膝闭上了眼睛,过往发生的一幕幕在她脑中闪现出来。
绑架她,是为了骗取钥匙实施盗窃,而盗窃又一举两得,既可以散布疫情,也可以报复大学,这是一条完整的线索,受益人是王鹏章和焦平川。而第二条线,是今夜对医院的袭击,虽然预定的目标王文秀没有遇害,但仍很明显地能看出来这次行动的受益人是吴书理。既然吴书理已经死亡,也就意味着他早在今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他的“贡献”,这一次的袭击则是给他的最后回报,可惜人走茶凉,他的同伙并没有可靠到愿意以自己的安全为代价、在警方逼近的情况下继续追杀目标,说起来,他也算是白白付出了……
等等!
李非鱼想到这里,突然反应了过来,她愕然睁开双眼:“吴书理做了什么?!”
正在列嫌疑人行为列表的的陆离和庄恬同时看过来:“什么?”
顾行就坐在李非鱼旁边,他的神色依旧沉静,轻声道:“抽奖。”
李非鱼怔了怔。
没错!这就是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那一点——如果他们的“报社小团体”甘心为了吴书理去杀人,那么他给他们提供的帮助就绝不可能仅仅是一次无关紧要的抽奖活动或者提供什么可有可无的诱饵!
同样,这话可以反过来说,如果吴书理的位置能够被其他什么人所替代,那么从最初开始,他就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团体之中,毕竟王鹏章并不是什么慈善家!
李非鱼对上顾行的目光,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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