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就只有李念儿的哭声。
何明亮很快就回来了,带着五百两银票,任辅问李中丞,“李大人,人证物证俱在了,你认罪吗?”
虽然李中丞买凶杀人,可任辅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温和,反倒是对苏玉山,恶里恶气的,这让苏玉山觉得他们官官相护。
李中丞揽着女儿,道:“任大人,我没做。”
话落,任辅道:“把人带上来。”
一个衙役扭送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来了,这个人,正是刚才跪在李府说刺杀失败的那个侍卫。
苏玉山一下就跳起来了,指着那个侍卫道:“大人!任大人!就是这个人,刚才想要杀我的就是这个人!”
派风千露去李府抓人的时候,任辅已经能让人一路循着苏玉山逃来的路线,寻找看到刺客的目击证人,李中丞前脚走,这侍卫后脚也被抓了。
任辅问,“堂下何人?”
那侍卫答:“草民陈明。”
“你可知罪?”
“知。”
“是谁指示你杀人?”
陈明一直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这时候却突然抬头,直视任辅,“没有谁,是草民自己。”
何明亮:“……”
这玩意儿刚才在堂下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陈明突然激动了起来:“草民在李家做侍卫很久了,仰慕小姐三年多,可苏玉山这个畜生……我愿意为小姐上刀山下火海,这混蛋,死不足惜!”
任辅突然明了了。
他看向李中丞。
怪不得一直这么淡定,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李中丞冲他微微的笑。
没有任何含义的一个微笑,不是讽刺也不是得意,就是像平时打招呼一样。
任辅可以说是一个把报负和生存融合得很好的官员。
有的人空有报负,一身刚正不阿,明明是一个好官,可在官场上生存不下来,最后只能被打压,终其一生郁郁不得志,报负也落了空。
有的人长袖善舞,在宦海中游刃有余,可没有一颗做好官的心,只顾着捞钱揽权。
任辅要特别一点。
知世故而不世故,说的就是他,他为人圆滑为官刚正,可某些时候,他也是可以退让的。
你不能说他绝对的正直,却也不能说他腐败。
你很难搞清楚他的底线在哪里,就像你永远摸不清楚沈十三今天到底有没有来大姨夫。
比如现在。
他一拍惊堂木,道:“把陈明犯故意杀人罪,判监禁十年,苏玉山和李念儿之间乃是私事,本官不予判决,李钊做假证妨碍公务,罚银百两,其他人无罪释放。”
这是一个包庇真凶的判决,但任辅也无奈。
李中丞仅仅这点时间就安排好了一切,苏玉山亲口承认要杀他的人是陈明,陈明就亲口认罪,半点不情愿都没有,最后只有王麻子的做假证罪名他洗不脱。
而且人家还是维护女儿情有可原,王麻子说他想在天牢里面弄死苏玉山,那苏玉山不是还没死吗,没证没据的,拿什么定他的罪?
他要是死脑筋一定要扳倒李中丞,改明儿被扳倒的就是他——认死理儿的人,在官场上是活不下来的。
苏玉山不干了,他大叫道:“大人,你这是官官相护,真凶不抓,抓一个替死鬼算什么意思?”
要是让李中丞从这儿走出去,他就死定了!
李念儿猛然抬起头,冲过去照着苏玉山的脸就是一巴掌,“苏玉山,你这个混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苏玉山懵了一下子,反应过来反手一巴掌甩过去,打得李念儿嘴角冒血,他破罐子破摔的骂道:“我混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这么随便就跟男人睡,dàng_fù可不是只能配混蛋?”
李中丞双拳一握,就要冲上去,但是被衙役给拉住了。
任辅其实也觉得苏玉山很混蛋,但他是京兆尹啊,这是公堂啊,肯定不能眼睁睁的让他们在公堂上打架。
李中丞还有点儿理智,拳头握了又握,终于还是忍下来了。
任辅没有深究陈明杀人一事,就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人家给他面子,他不能反过去打人家的脸。
“喂,那个发疯的,我给你做主怎么样?”
苏玉山闻声一看,只见风千露正靠在靠椅上,冲他勾手指。
他一愣,反应过来——这不是郡主吗?
风千露要是愿意给他做主,那他就有救了!
如果事态发展得好,说不定还能……
李中丞和任辅心里都是一沉。
风千露要是插手的话……
李念儿紧张的看着她,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膝行到她面前,“郡主,此事因我而起,什么罪我都认,求您别……”
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大家都懂。
风千露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反而对苏玉山说:“愣着做什么,不过来跪下谢恩,等着我来请你?”
他大喜过望,小跑着过去,刚准备跪的时候,只见风千露突然站了起来,他一怔,随即眼前一花,胸口一痛,人就飞了出去。
风千露一脚直接把他一个大男人踢出去两三丈远,可见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所有人都愣了,她转了转脚脖子,过去把苏玉山提起来,一拳一拳跟攘沙包一样,“老子真是忍你很久了,给你多大的脸了?还做主,你怎么不上天?”
“风千露,这里是公堂,住手!住手!”
任辅嘴上喊着,惊堂木拍着,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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