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
百里闻焦急地在厅里来来回回,宽大的袖子随着步伐甩出阵阵阴风,吓得跪立在侧的几个太医瑟瑟发抖。
“明明只是剑伤,为何会伤了经脉?你们这群庸医,她若再不醒来,唯你是问!”
一个胆大的年长太医常在宫中行走,神情还算从容,垂首磕拜,朗声回道:“回王爷话,这位姑娘确实伤到了经脉,又流血过多,一时难以醒来也是正常的。不过依属下看,她脉象虽弱,却不紊乱,昏迷应该只是暂时。”
偷偷抬头见百里闻脸色稍稍好转,方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属下开几副定神补血的药,等这姑娘醒后服用。她身子甚弱,这回又伤得如此厉害,需好好调养一段时候,断不可再妄动。”
百里闻脸上神情渐渐缓和,挥挥手让他起身,自己则慢步走到床前,盯着床上一直眉头紧锁的人儿。漆黑的发,苍白的面容,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紧闭的双眼看不见她时常闪亮的眸子,只有两扇浓黑的睫毛在眼睑上方微微颤抖。
她到底是谁?
这个人啊——
百里闻叹息的抬手轻轻拂过床上人苍白的面容,眼中不自觉的带了丝柔情,心里某个地方仿佛被羽毛轻轻抚过,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迅速占满心房。
如此倾城绝色,却又如此别样风情,聪明睿智又不懂人情世故,她到底是谁?
手下肌肤细腻光滑,闭上的眸子让她看起来更加虚弱无力,有那么一刻,他竟是害怕的不敢碰触她,怕再也看不到那个如水的明眸,听不到那个时常刺人而又别扭的恭维话。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一言一笑都深深印在眼里,滑入心中。
刘镜中步入房间,见百里闻仍手握帷幔,一动不动地立在床前,面色恍然的竟然不知有人进屋,在看床上人凄楚苍白的脸不由摇头暗叹,清清嗓子,打断他的思绪。
“王爷。。。。如公子过来了。”
百里闻闻言突地一震,僵硬地转身,恍惚的面色带着一丝复杂,一双鹰眼直视刘镜中,冰寒刺骨。
“王爷,如公子从西宁寺过来了。”刘镜中僵硬的又轻声重复了一遍。
理智如百里闻,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紧握住帷幔的手陡地发白泛青,面色忽青忽白,深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深深一口气,眼眸还是不舍的移开,好一会儿手才渐渐松开,皱成一团的幔布慢慢垂下床帘,脚步轻移到屋中的方椅上坐下。
如冉澹很快出现,面色憔悴,眼眶深陷,原本削瘦的脸颊更有了锐利的线条。进屋后来不及跟百里闻打招呼,一双眼直直地射到床上。
大风很知趣地将他轮椅推到床畔,自己则站得远远的,低头不语。
纤长的手指抚过芙蓉的眉眼,温柔地抚平她眉间微皱的摺子,然后是她乌黑的发,苍白的脸颊。原本熟睡的人儿似是感觉到什么,睫毛扇了扇,秀气小巧的鼻翼也微微呼出气,如冉澹心中正喜,尚不及挪开手,那眼儿突然就开了。
芙蓉如水的眸子瞅到的就是如冉澹担忧的脸,心里微动,这才后知后觉到脸颊上那双温暖修长的手。
茫然的眼眸对上他的,眼前清秀男子眼眸先是一喜,然后微微红了脸。手却傻傻地靠在原地,蹭着她涨得发红的脸蛋,怜惜地理着她本就齐整的头发。
有那么一刹那,芙蓉心里微微闪过暖流,漆黑的眸子看到了面前男人眼里深藏的情意。
僵硬的忍住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芙蓉勉强勾起一丝微笑,闭了闭眼睛,虚弱地说,语气竟带着丝责怪:“你怎么来了,自己的病都还没好转,这么乱跑,小心自个儿又病着了。”
如冉澹见她只是笑笑,并未责怪自己举止不当的意思,心里情愫顿时遍及全身,连身子也轻了不少。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自然而然地握了她的手,微笑着回道:“一路上坐着马车,也没受什么累。而且这两日身子好了些,出门走走也是好的。”顿了顿,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眼,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感激:“多亏了你。”
芙蓉微笑着朝他身后不远处的大风瞧了眼,淡淡道:“我整日整日地在外头,没尽到责,哪能说是我的功劳。”
如冉澹握紧她的手,脸上是宽厚温和的笑,苍白的唇抿着并不说话。
芙蓉明白他的意思,如今有人动了瑞王,接下来怕是轮到流云山庄,若是百里闻还好,知山庄并无心朝廷,换了他人怕是难以安心,如今她歪打正着救了百里闻,也算间接帮了山庄一个大忙。只是看他如此宽厚的笑意,心里苦笑,随即问他:“原来你早知我换了药,也不怕我这庸医误人,连问也不问一句。”
如冉澹自幼多病,久病成良医,又与惠济大师相知许多年,对他医术知之甚深。惠济行医用药四平八稳,后来的汤药则每每出乎意料,芙蓉端来的第一日他就已猜到了。
听芙蓉状似嗔怪的话语,如冉澹差点脱口而出“纵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忽然才想起屋里还有百里闻和大风在场,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一双眼却透出温柔信任的光,看得芙蓉脸腾地又红了。
见芙蓉身体仍弱,如冉澹也不再打扰,像平常芙蓉照顾他一般掖掖被子,深深看了几眼才起身。一出门便吩咐大风搬回梨园,还着人将梨园里芙蓉的房间整理了出来。从头到尾,百里闻静静的站在他身后不语,面色平静无波眼神无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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