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看了下腕表。
小黄人们听说黛茜发烧,全围拢上来,要看看她怎么样。
托尼不让他们乱哄哄地打扰,于是香蕉胶囊们投票选举出凯文做代表,去黛茜床边瞧一眼。
凯文趴在那里,只见黛茜的脸到现在都还是通红的,像放在锅子上蒸过,不由十分难受,回到同伴身边,听他们争先恐后地问怎么样,表情难过起来。
其他小黄人跟着都难过起来。
好在黛茜贴着退热贴,没多久就清醒过来,她的血常规检查结果还没拿到,辛普森正看表等待助理回来,听见床上窸窸窣窣地动,低头一看,是小雏菊宝宝翻了个身,正懵懵地在瞧他。
辛普森松一口气,拿电子体温计去她额头一碰一按,看体温果然降下来些,现在只是低烧,脸上又有了平日欠揍的笑容:“你好哇,小雏菊。”
“我的爸爸哪儿?”黛茜问。
“拿水去了。”辛普森道。
说话的工夫,托尼已经从外面进来,见女儿醒了,过来将这小的捞起在怀里,只觉绵软的一只还是热乎乎,用脸贴一贴她的脸蛋。
“还难受吗?”托尼问。
“耳朵里面痒。”黛茜把头靠在托尼颈弯,总没恢复精神,用手摸一摸耳朵,轻轻地说话,“有小虫子吗,爸爸?”
托尼把水瓶拿了给她,要她喝一点水。
团子捧着水瓶,咂咂地喝了几口,还要跟托尼说话,身子一扭,手上没有抱住,水瓶掉在地上,咚地一声。
她突然一个哆嗦,眼睛睁大起来。
当爸爸的正看女儿脸色好些没有,见黛茜表情怪异,不由问:“怎么?”
他一说话,好像闷雷在耳边炸响,声音大得盖过世界上所有动静,令黛茜又是一个哆嗦。
某一瞬间,仿佛万物消音,黛茜看见大人的嘴巴在动,却没听见声音。
这瞬息之间的失聪像个强有力的开关,随之席卷而来的,是从前没经受过的、鱼贯而入的恐怖声响。
放大了的心跳声,像鼓咚咚地响,一下一下,就砸在耳膜里。
黛茜在电视里看过演唱会。
演唱会上扩音的喇叭那样大,能把音浪传送到会场的每个角落。
现在就像有个扩音喇叭,在她脑子里响。
“你怎么了?”
“黛茜怎么了?”
“小雏菊,怎么不说话?”
好大声的话,像骤然提高分贝的汽车笛鸣,全挤进小孩的脑袋,非要把脑袋挤破了才罢休。
黛茜的眼一瞬间涣散了,突然流出眼泪来。
托尼不明所以,只知道女儿猛然在怀里扭动,要跳到地面去,不由赶快抱好,可越抱,黛茜就越难受,那两只小手紧紧捂住耳朵,像要抵御什么可怕的侵袭。
大概没有成功,因为下一秒,黛茜“哇”一声,把胃里没消化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她大声地哭泣。
房间里的人顿时乱成一团,辛普森不顾弄脏衣服,要接过孩子来看怎么回事,可他手伸过去,黛茜就折腾得更厉害。
“这是怎么了?”温蒂焦急地道。
她看见黛茜吐,又看见黛茜哭,几乎冲过来,到跟前又不敢动孩子,手足无措,眼睛跟着红了。
“哪里难受?”托尼问。
他还算镇静,换个让黛茜舒服些的姿势抱,看见女儿哭,一遍又一遍问,“哪里难受?告诉我。”
黛茜终于在一片快把脑袋敲掉的混音中听见托尼的问话。
她还是哭,再要吐,已经没东西能吐了。
“声音在头里打我了,很疼!说话大声!”团子哭得脸通红,分出一只捂耳朵的手,来揪住托尼的衣服,说话断断续续,“爸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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