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昉见郭汾这样轻轻地就放过了,十分不满。但也没有办法。
其实这件事情,倒也不是冯道、李昉等人反应过度,中唐以后,军阀擅权。兵逼将、将逼君层出不穷,什么忠君爱国,嘴上人人都说,心里没个相信的,所以只要拥兵之人便为人主所忌。杨易如今虽不拥兵,但以他在军中的威望。正如张允照所说,在张迈不在的情况下造起反来没人挡得住。他既有造反的能力,那不管他有没有造反的心就该严防死按——这就是冯道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平心而论,冯道李昉等人如此想法的出发点,第一是为了国家,第二是为了皇家,倒不见得是为了他们自身了。
但郭汾没有经历过冯道他们所经历的各种政治惨痛,心思相对光明。内心既认定杨易不可能造反,便觉得冯道李昉小题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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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易虽然人在定辽,但燕京方面对他的猜忌味道仍然扑面而来,两次提请都被拒绝,哪怕他原本的志向再正,心一时都有些灰了,忍不住咒骂道:“我杨易一心只是为国,这些腐儒都在想些什么!”但想想这个国家创业的艰难。想想当前局势来之不易,实不想出什么差池。便压下怒火,又向郭汾提请说定辽苦寒,希望要到环境优美的密云疗养。
疗养云云,就是郭汾也明白是借口罢了,心道:“看易哥哥几次三番的提请,多半是怕会发生什么大事。他要就近应变。”就想准了。
李昉是秘书,这事得经他手,他一听当场就反对,说道:“密云近在京畿,来到密云。与来燕京有什么两样?”
郭汾作色怒道:“现在不是杨大将军要来燕京议论军事,是我杨易哥哥要来密云疗养!这是私事不是公事,就这也要你这小子批准么!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不是我张郭杨三家的家长!”
李昉跪下道:“臣不知道杨易哥哥是谁!臣只知道杨易是大将军!杨大将军的一举一动关乎国体!娘娘虽代天子行权,但也不能出乱命!此事没有廷议通过,要臣草拟许杨将军出来的文书,除非把我杀了!”
“你!”郭汾大怒之下,操起传国玉玺就要往李昉头上砸去,出手之前才勉强忍住了,冷笑道:“罢了!我真打了你,可就成了你们儒生口中的昏庸女主了!廷议就廷议,这次廷议,我来开!”
她当天就下了西山,直入幽州,以天子位分召开了廷议,政务院枢密院翰林院纠评台监察台都到了,这次郭汾坐了首席,开场就冷笑道:“定辽残破,不堪杨易大将军疗养,他恳请到密云来疗养,我许了!谁反对!”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说话。在场所有重臣,除了丁寒山之外没人觉得妥当。其中犹以冯道、范质和李沼眉头皱得最是厉害!
范质久在凉州,深悉郭汾性格刚强,见了她的脸色,就知道一位强抗肯定没好果子吃;冯道内方外圆,既是外圆就不会不看场合地违拗人主;只李沼当场就站了出来说:“臣反对!”
郭汾瞪着他说:“我若一定要许呢?”
李沼道:“没有道理的君命,就是乱命!君有乱命,臣等不敢不反对!”
郭汾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怕什么!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
李沼说道:“既然娘娘知道臣等担心什么,那就不该提出这等令臣等为难、令国家蒙忧的事情。”
郭汾哈哈一笑,说:“你们觉得,我只是在无理取闹吗?你们觉得,我是在徇私袒护吗?”
李沼等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说:难道不是?
郭汾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国家大事,我懂的的确不多,但人的心,我总算还懂得一些!你们不信杨易的忠诚,你们害怕杨易造反,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这样猜忌一个从未有过劣迹的人,这个人心里会好受吗?一次拒绝,两次拒绝,三次拒绝,就是个傻瓜也会知道你们不信任他!你们是谁!你们现在代表的就是国家啊!你们这样子做,是要让杨易觉得这个国家不信任他!”
冯道和范质对望一眼,心想郭汾位份虽尊,毕竟是无知女子啊,竟然连“造反”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
“杨易造反”是所有在京大臣都忌惮的事,却也是所有人都不敢公开说出来的事。但这时郭汾自己戳破了,那这场廷议几乎就是完全敞开来谈的节奏了。
李沼说道:“没人说杨大将军会造反,但天子西巡,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本分些。”
“什么叫本分?”郭汾道:“敌国有变,杨易要来京参赞军机,难道不是本分?好吧。你们让他好好疗养,他觉得定辽不舒服,想到密云来,你们也不许——难道他一入京,就不本分了?”
李沼道:“天子离京,诸侯守礼,这才是本分!权帅入京,社稷动荡,这就是不本分。”
郭汾哈哈笑道:“一个杨易入京。这个社稷就动荡了?那么这个社稷,也未免太轻飘飘了吧。哼!我可不信我们这个国家,就会这么脆弱!”
“古辞云:君子防患于未然。”冯道眼看双方火药味越来越浓,李沼脸色转红,眼看要说过激的话,赶紧插口,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说:“我等也不是认为杨大将军不忠,只是瓜田李下的事情。既能避免,还是避免了吧。防微杜渐罢了。”
郭汾道:“一个防字。就已经道尽了你们对他的不信任!哼,你们何止是对他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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