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二十万大军穿过戈壁,回到了吴国的边界,举国欢腾,连吴国皇帝也从遥远的皇城传来嘉奖的圣旨。
军中喜气洋洋,不止是因为回国了,还因为到处都在传将军与陆无眠的好事将近。
就连姻黎自己也以为她终于等到了陆无眠的心。
然而在某一日夜里,陆无眠却病了。
应该说他早就病了,姻黎却没发现。
从郝洲城开始就一直咳嗽,到最后咳得越来越频繁,陆无眠只说自己得了风寒。
姻黎找来军医为昏迷的陆无眠诊治时,军医却叹息着摇头。
“许是那两月被马拖在冰天雪地里行走惹了风寒,导致寒气入了心脉,没得救了。”
姻黎将军医扯回床边,狠厉道:“再诊!”
“将军,军医不会诊错的。”副将拦住姻黎,苦劝道。
姻黎不信,陆无眠怎么可能会死?
她找来所有能找的大夫,一一为陆无眠诊治,得到的却都是一样的结果。
昏迷的陆无眠依旧咳嗽,眉头紧簇,唇边带着一丝血。
“陆无眠。”
姻黎捧着陆无眠的脸,凑在他耳边道:“陆无眠,你醒醒……我放你回去,再也不折磨你了。”
副将红了眼,偏过头不愿再看这一幕。
“你醒醒啊,陆无眠。”
姻黎的泪悄然滑下,落进了陆无眠的脖子。
姻黎没日没夜的抱着陆无眠,给他讲述自己八年来的征战事迹,给他讲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心动。
“那时你穿着件破旧的衣裳也这么好看。”
姻黎将脸窝进陆无眠的颈项里。
“我当时在想啊,要是能讨回来当相公就好了。”
【柒】
“书生,我正缺个军师,跟我走吧?”
“我自认没那个本事,将军还是另寻他人吧。”
“我说你有,你便有。“
那一日黄沙漫漫,唯姻黎眼中的陆无眠光彩非凡。
陆无眠是在桃花盛开的时候醒来的。
窗外鸟语花香,枕头上还留着熟悉的清香味道。
陆无眠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那个人。
只有手中握着一张纸,那是当年在郝洲城时,姻黎逼着他给乾国皇帝写的挑战信。
听说陆无眠醒了,副将破门而入,怒气冲冲的将陆无眠提下床。
“你明知自己会死,何苦还要招惹她!”
“你一介平民,命这么贱,凭什么要她拿命来换?凭什么!”
“若是换作你当初的未婚妻,你还舍得在死之前这样伤她么!”
“你到底是恨她还是爱她!”
听着副将不断怒吼出的话,陆无眠良久道:“她在哪儿?”
副将一个怔忪,松开了陆无眠的领子。
嵇无山遍地花香,山高入云,四周常年环绕白雾,站在山脚如临仙境。
山顶上有一屋脊,背靠漫山高竹,面临万丈悬崖,屋以竹而建,清幽无比,门上有一匾额,提着“秦狼姻”三字。
姻黎坐在悬崖边的藤椅上,仰面沐浴着阳光,右脸俊俏无比,左脸却爬满了狰狞的淡粉色疤痕。
“凝姐。”姻黎悠悠唤道。
从吴国皇城姻家派来的婢女走出来,双手扶上姻黎的胳膊。
“将军累了吧,我扶你进去歇歇。”
姻黎被搀着站起来,年方二十的人,走起路来却带着一股子老年人的蹒跚。
五年前烈伏将军被敌军埋伏,几经周折才逃出来,却命在旦夕。秦狼姻家为救这个仅存的独苗,将祖辈传下的护心丹请出了老宅,戴于姻黎身上。
护心庇体,却不可摘之,否则逆天反噬,度一年如度十年不止。
而现在姻黎的护心丹没有了,在陆无眠快要咽气的时候,摘下来戴在了陆无眠的身上。
一年老十岁,她年华正好,却要老去了。
半年后,陆无眠来到山顶的竹屋前。
门前放着一把藤椅,许久都没人坐过,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陆无眠对着屋里道:“陆无眠求见烈伏将军。”
许久后走出来一名婢女,客气的对陆无眠行了一礼。
“将军不见客,请回。”
陆无眠在屋外站了两日,独自下了山。
第二年,陆无眠又来了。
依旧是将军不见客。
第三年,陆无眠静悄悄的来,在藤椅上坐了许多日,感受着姻黎曾经感受的阳光,最后默默下了山。
第四年,陆无眠将一喜帖放在屋外,无人来拿。
第五年,吴国举国挂白帆,吴国皇帝下诏收姻黎为义女,封“广远和义公主”,姻黎的葬礼按国葬制。
来接广远和义公主遗体的人浩浩荡荡达千人之数,其中有秦狼姻氏,有姻黎曾经带领的将士,还有皇宫里派出的礼官。
唯独没有姻黎最在乎的那个人。
嵇无山顶的竹屋已经空了许久,门前放着一块石头,石头下压着一张白纸。
白纸是陆无眠写的那张挑战信,空白处是狂放中带着一分娟秀的字体写的一句话:“我心悦你。”
而下面还有一句比较新的墨迹。
“我亦之。”
风将白纸的边缘轻轻吹动,卷着边裹住石头,如温柔的手掌。
许多年后,一名叫阿凝的老人上了山,路过石头时停下脚步,弯腰将地上的纸捡起来。
上面的字已经模糊不堪,老人看了许久才看明白。
最终她笑了笑,蹒跚走到悬崖边上,将手微微一扬。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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