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仁因为急火攻心昏迷过去,实际上也不算什么大毛病,被卢母捏着鼻子将乌漆漆的药汤灌入肚中,大抵是汤药又腥又苦的滋味儿着实难捱,面色惨白的年轻男人紧紧皱眉,缓缓睁开双目。
卢家母子相依为命,卢仁说是卢母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先前他昏迷不醒,将卢母吓得心肝直颤悠,嘴角都因为上火起了一个个燎泡,舌头稍微一舔便涌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甭提有多难受了。
眼下见着儿子醒了,妇人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笑意,拉着卢仁冰凉的手,哽咽道:
“我儿,你受苦了,赌石坊那些杀千刀的真不是人,竟然敢如此为难与你,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刚刚清醒过来,卢仁脑袋如同装着浆糊一般,混沌一片,此刻听着妇人刺耳尖锐的哭诉声,男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更为难看,以手抚额,强忍着心中的不耐道:
“娘,都是我不好,因为输了银子,一时间没想开,这才会昏迷过去。”
“我看那间赌石坊就是黑店,专门骗钱的,先前你在那儿赢来的六百两银子,这段日子一分不剩全搭进去了,眼下咱们还欠着二百两,你我又没有什么来钱的法子,这可如何是好?”
卢母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妇人,此刻因为二百两银子的外债压在肩头,她又急又慌,就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着圈。
卢仁被她转的眼晕,忍不住道:“不是还有刘玉莲吗?她前几日刚将贴身的肚兜儿送给儿子,像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除了嫁进咱们家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听到这话,卢母双眼陡然亮了起来,满脸尽是欣喜:“你说的对,娘赶紧请媒婆去刘家提亲,刘员外家底殷实,娶了刘玉莲之后哪里还愁没有银子?”
说罢卢母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屋里只剩下卢仁一个,他口中干渴的厉害,若是换了往常,章氏早就殷勤地将水端到床头,但如今他跟章氏早已和离,就连唯一的女儿囡囡也被赶到了章家,自然没有人会在卢仁难受时悉心照看着。
卢家对面住了个媒婆,卢母将门敲开,给了半吊钱让媒婆去刘家说亲。
因为家里头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卢母实在是舍不得银子置办像样的彩礼,反正在她眼里,刘玉莲已经是卢家的人了,根本无需多花银钱,便只让媒婆带着两匹细棉布去了刘家。
刘员外本就是个生意人,一开始瞧着卢仁的相貌学时还不错,动了将女儿许配过去的心思,哪想到卢母竟然带了两匹细棉布过来,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心里越想越气,刘员外根本没有商谈婚事的心思,直接吩咐家丁将卢母送来的东西全都扔出去,卢母被两个粗使婆子推搡着赶出门外,好悬没有摔在地上。
卢母实在没想到刘家竟然如此不讲情面,就因为聘礼少了些,便如此无礼地对待她。
想起卢仁先前说过的话,卢母心中涌起一股恶念,眼珠子骨碌碌直转,一屁股坐在了刘家门外,扯着嗓子叫喊着:
“大家给我评评理!刘家小姐玉莲自己不知廉耻,将贴身的肚兜儿送给了我儿子,赤.身.裸.体地在我家呆了好几日,那水红色的肚兜儿上绣着并蒂莲的图案,还在我卢家收着呢,两个小儿女已经私定了终身,偏偏刘家嫌贫爱富,非要悔婚……”
刘家上下都被卢母的话给惊呆了,刘员外站在门口,恨不得冲上前撕烂了这老虔婆的嘴!
他只有玉莲一个女儿,原本希望姑娘家有个好归宿,但现下却被这老货将闺名毁的一干二净。
刘家位于主街,周围来往经过不少行人,大多都是熟面孔,听到了将贴身小衣送出去的这种香艳事儿,闲的五脊六兽的汉子们驻足在大门口,交头接耳不知在小声嘀咕什么。
像这种毁人清誉的事情,大多都是假的,不能信以为真,偏偏卢母能将肚兜儿上的花纹都说的一清二楚,有模有样实在是由不得人不信。
刘员外被气的浑身哆嗦,两眼一翻白,竟然直接昏迷过去。
躲在门后的刘玉莲看到这一幕,双目便如同泉眼一般,不住地涌出泪来。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先前情到浓时送出的小玩意,到了此刻竟然成了催命符,女子贴身的物件儿本就不能拿到外人眼前,毕竟在大业朝最是看中女子的闺名,此时此刻她的贞洁蒙上了灰,还丢了刘家的颜面,她以后该如何是好?
越想就越是绝望,刘玉莲自觉没脸再面对外人,她哭着跑到了房中,一头栽倒在床上,双肩不住抖动,那副模样简直可怜极了。
刘府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看着还在门外满嘴胡说的卢母,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忙不迭从门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死死捂住了卢母的嘴,将人拖到了院子里。
此时此刻卢母才知道害怕,浑身颤抖的好似筛糠一般,她想要叫喊,但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被粗使婆子狠狠教训了一通,卢母浑身疼的厉害,鼻青脸肿地回了家。
她怀里头抱着那两匹细棉布,嘴里骂骂咧咧,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吐。
卢仁看着亲娘这副凄惨狼狈的模样,一时间也骇了一跳,赶忙问道:
“娘,这是出了什么事?”
卢母嘴里呸出了一口血沫子,哑声道:“刚刚为娘去刘家提亲,哪想到那刘员外是个嫌贫爱富的,看不上我拿出来的彩礼,便直接将我赶出来了,当时为娘气的狠了,一时嘴快,将肚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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