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到底想过没有?”柳若诚大笑一阵,在林重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问道。
“没有。真不骗你,我想得没有那么长远。你不知道,这战争越是接近尾声,我在警察部的潜伏就越是艰难。神谷川和廖静深现在整天疑神疑鬼的,有很多事儿我都能觉察出来他们在防着我,我也有跟你一样的感觉,我现在只能盯着自己的脚下,如履薄冰,心力疲惫到了极点。童娜现在都不敢跟我吵架了。”林重说道,“‘压死骆驼的是最后一根稻草’——这句话我以前觉得过于唯心主义,因为它枉顾之前压在骆驼背上的那一堆稻草的重量,而我现在又觉着它有些道理。从能量和微观角度来说,事物之间的界定并不是那么明晰。”
“你以前也不是学哲学的啊?我怎么觉着你这些年越来越像一个哲人了?”柳若诚说道。
“生活的苦难带来的思考会逼我们变成哲人的。”林重低头苦笑着,又说道,“我要提醒你,自从去年逮捕了刘逢川和何汉清之后,最近警察部和宪兵队对苏联领事馆和苏联驻关东州通商代表部的监视更严密了,你们要注意,尤其是你,没事儿最好少往那边跑。有事儿尽量也能推就推,什么酒会舞会交际会的就别凑热闹了。要知道,咱们一次的失误就可能毁掉咱们一千次的谨慎。”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也要小心。”柳若诚惴惴不安地说道。
俩人折返回去找童娜,却发现童童不见了,三个人焦急地在教堂里大喊起来,童娜刚喊了没几嗓子,发现童童在角落里,与一个躺在地上的受伤的男人笑着。童童见大家来找他,举着手心的两颗糖笑道:“妈妈爸爸你们看,这是这个叔叔给我的。”
那男人眼睛受伤了,缠着纱布,露出笑容,开口用日语说道:“这个小孩子真的很懂事,他刚才帮我倒了点儿水,我也有孩子。谢谢你们!”
关东州卫生研究所里,所长黑山彦博士正穿着白大褂,和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神谷川站在一个巨大的金属实验容器外面,透过银色大门上的圆形小玻璃窗,朝里面窥探着。
那里面关着一个浑身疱疹和红斑的中国人,大部分的脓包已经被他挠得溃不成形,黄色的浓水和暗红色的血液掺和在一起,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上的脓包里流出来,除了脓包之外,他身上还起满了黑红的疖子和痈,全身上下找不到能插一根钉子的完整的皮肤。
这人蜷缩地上,沉重地喘着气,用仅有的气力挠着能挠到的部位。容器外的黑山彦看了看表,拍着神谷川的肩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扶了扶眼镜咧嘴笑道:“神谷君,我相信就连731防疫给水部队的石井四郎也不能否认,我成功啦!”
神谷川被他这一拍,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看着黑山彦像僵尸一样的笑容,不禁汗毛直立起来。这可能是自己生平唯一一次体验这样的感觉,这黑山彦该不会是真疯了吧?神谷川想着,朝黑山彦挤出笑容。
“神谷君,我发现你好像有些不开心啊?”黑山彦说着,手一挥,一旁负责操作的一名医生拉下墙上的电闸,顿时,实验容器里释放出一股毒烟,只听一阵鬼怪般的惨叫之后,那个怪物似的中国人就再也不动了。
黑山彦又把神谷川带到显微镜跟前,调好焦距,让神谷川看着显微镜头里的那些病菌。
“这种超级鼠疫病菌是sⅢ型鼠疫杆菌,它是我黑山彦博士培育的,人类有史以来最新、最强的鼠疫杆菌!一般人一旦感染这种病菌,不出十八个小时,就会像那个怪物一样被活活吞噬。我在递交给关东军司令部的报告里,给它命名为黑山彦病毒,可惜他们不允许,我很愤怒,他们管它叫‘啃噬者’!”黑山彦叹了口气,又突然流着泪说道,“可惜我现在才把它培育出来,一切都晚了。”
神谷川对着显微镜看了半天,沉默片刻,笑着说道:“能吃上最香甜的苹果,永远都不晚,黑山君,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我联手,不仅仅是整个大日本帝国,就连人类医学史的纪念碑上将会永远地刻下你黑山彦的名字!”
柳若诚带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家中,刚刚洗完澡,想擦干头发的时候,陆远南来了。他一进门就对柳若诚说道:“若诚,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我怎么到处也找不着你?”
“那是你忘了一个叫耶稣圣心堂的地方。我在那儿帮忙收治被炸伤的人。”柳若诚边擦头发边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若诚,最近根据各方面的分析,日本要败了,我准备带你去欧洲,若浓和你父亲正好也在那儿……你看,这是我给你办的出城证明。”
柳若诚打断他说道:“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再说了,你就这么走了,宪兵队能答应吗?”
“他们不答应也没办法。我给你明说吧!这几天关东州从司令部的山田乙三大将到宪兵队的竹次郎队长,再到每一个单位每一个人,都在做战败的打算,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只是没人愿意说破而已。我亲眼看见竹次郎已经开始变卖关东州的房产了,那我也总得为自己考虑,不能跟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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