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萧轻雪收回思绪,皱眉往帘外望去。
“怎么回事?”
“娘娘,小皇子一直啼哭不止,奶娘怎么哄也哄不住。”宫女神情有些焦切,像是犹豫了很久,忐忑恳求,“娘娘,您抱抱小皇子吧。”
萧轻雪没有说话,自打这个孩子出生后,她便没有看过一眼,自然也没有抱过。
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夺取李氏江山上,像是刻意的避开这个孩子。
“别恨这个孩子,他是你送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别恨他。”
“别恨他……”
李长卿临走前的话再次闯入脑海,一遍遍荡漾开去。
下一刻,哭声愈加撕心裂肺。
她收拢了拳。
“娘娘!”
“出去!”
“萧轻雪,孩子是无辜的,你讨厌他,当初干嘛还要生下他?”
一声冷冷的质问,萧轻雪沉着嘴角看着抱起孩子在哄的绮里溪,而他却不看她,只是逗弄着怀中的孩子。
“可怜见的,刚一落地,爹不在,娘不爱,没事,叔叔疼你。”
刚刚还哭的凶猛的孩子,竟奇异的被绮里溪哄安静了下来。
他把孩子递给宫女,一众宫侍悄声退下。
萧轻雪冷着眼看着丝毫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他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个还如从前般对她的人。
“绮里溪,你来这里干什么?”
“给你送信的。”
她眼中升起疑惑,“什么信?”
绮里溪冷笑一声,“遗书。”
她心中一紧,“谁的?”
“如你所愿,李长卿的。”
说完,绮里溪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眸光微闪。
绮里溪的话,她根本没相信,只是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信纸被展开,里面只是寥寥数句,可萧轻雪的神情却凝肃了起来。
前前后后,她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目光,停在信开头的“吾妻啊雪”四个字上。
“这是、什么意思?”
绮里溪的神情始终平淡,看着她淡淡道:“李长卿,的确是死了,而他要你继承皇位,也是真的。”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递给她。
萧轻雪怔怔看着上面册封她为女帝盖着玉玺的圣旨,耳边如重锤敲过。
“李长卿,到底怎么了?”
他与之对视的眸没有丝毫闪躲,再次重复,“李长卿,他死了,在一个月前,不治之症。他早就打算好,把他的天下,交给你了。”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绮里溪反声诘问,“萧轻雪,你被骗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为你精心布的局。他虽破了你的国,却把整个天下还给你了,连带他的命,他不欠你了。”
她有些失态的打断,嘴角不自觉牵起,失笑了两声。然后陡然站起,眼前突然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黑暗中,她听见有人叫她。
“啊雪,啊雪……”
谁?谁在叫她?
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她拿手挡,却在指缝中,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少年,一如当年。
他正对她盈盈浅笑,眸眼温柔。
“李、长卿?”
她声音透着不敢置信,犹豫着,向着光中的他走近,抓住了,他向她伸出的手。
“他说你死了,我不信。”她的神情变得凶狠,红着眼眶紧紧攥着他衣襟,“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取走!”
“对不起,阿雪。”
“你的确对不起我,所以你打算拿你的命偿,拿你的天下偿,是不是?”
她声声质问,最后却是满脸讽刺的看着他。
“我的心思,你早就看出来了对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图谋着你早已为我准备好的江山,你是不是很得意?”
“阿雪——”
“李长卿,你凭什么这么自私?!”
她大吼,眼中赤红。
男子眸中淌着幽幽水色,他的眼里,全是她熟悉又陌生的宠溺与纵容。
直到,他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我征尽天下,只为亲手给你捧上一个太平盛世。阿雪,收下它罢……”
“别走!”
她眼睁睁看着他突然消失,一手抓过去,却是成空。
场面突然一变,却是当年他率兵破她国时。
一抹红色的身影飞跃而下。
“不——”
他声嘶力竭的喊声直透进她的心魂。
“啊雪,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她心中剧痛,眼中酸涩一片,看着他抱着一身嫁衣的女子,泪满面。
接下来的一幕幕,都是她从来不知的:
他在她昏迷的时候彻夜守候,他在她喝醉的时候柔声相哄,他在得知她怀孕后的欣喜若狂……
他在她的每一次决绝转身后咯血,在她字字诛心的控诉中制造五姐一家惨死的假象,在她的愈发站在权利高峰时的欣喜又心疼……
李长卿,她从来没懂过的李长卿,爱她如斯的李长卿。
羽睫微颤,两行清泪自眼角落下。
萧轻雪睁开眼,面颊犹带着湿意,只是失神望着帐顶,良久良久。
绮里溪走了,留下那封信和那道圣旨后,不知所踪。
一个月后,李长卿的灵柩被运回,只有衣冠。他留在了大靖的边界上,说要替她永远守着这片土地。
萧轻雪给他立了衣冠冢。
同年秋,她奉旨登上帝位,成为千古以来的第一位女王。
她改国号靖陈,改元永和,他们的长子李思卿被立为太子。
在萧轻雪的统治下,靖国进入了全盛的繁荣时期。
史称:靖陈之治。
几年后的一个春天,沁阳宫里的桃花早早的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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