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膳厅早已摆上接风宴,赵政霖落座后很快发现有些不对,柳明溪借故带着一诺径直去了后院,再也没有出来,这所谓的接风宴居然只有他和柳江龙两人!
想到现如今他与柳明溪的尴尬关系,赵政霖也颇觉无奈。
柳家这几人,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他们谁都不可能不介意他当年休妻一事。
这一夜,作为曾经的翁婿,现如今的上下属,柳江龙和赵政霖难得坐在一起,他们各怀心事,杯来盏往,这气氛不可谓不尴尬。
柳府后院倒是难得的和乐融融,用罢晚膳,月晴月朗带着一诺去厢房安置,柳明溪母女俩便回到了主屋说了一会儿话。
“真的吗?”柳明溪愕然,“我是说月晴不是被诚王府发卖,月朗不是被刺客所伤,还中了箭,她们怎么会是被赵政霖所救?”
柳沈氏解释道:“我和你爹原本是准备回闵州,谁知道早有人等着我们自投罗网,途中屡屡遇险,你爹虽说身手不错,但他毕竟上了年纪,是诚王殿下让人救我们回京城的。月晴先我们一步被送到了那处庄子上,月朗当时受了重伤,幸好救治及时,挽回了性命。”
柳明溪听得目瞪口呆,难不成赵政霖其实是她家的恩人?
“我与你爹怕给诚王殿下惹麻烦,就一直住在那处京郊的庄子上,月晴和月朗也在那里。”柳沈氏继续说道:“对了,她们都已成家。月晴三年前嫁了庄子上的管事,生了对龙凤胎,月朗去年也嫁了庄子上的教头,如今别人见了她们也要称一声夫人。”
柳明溪声若蚊蝇,呐呐道:“原来,原来大家都好好的,那我还……”那她这些年岂不是一直在对某人恩将仇报?这话她没好意思说。
“诚王殿下对我们有恩,不过,你也不要想着以身相许什么的,毕竟,咳……”柳沈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开解她,还是打击她。“咳,还是顺其自然吧。”
不然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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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仿佛永无休止,似要冲涤这人世间的丑陋污秽。
夜幕下的皇宫禁苑,就像黑暗无底的深渊,正张着狰狞大口,企图吞噬一切光线。
黝黑的宫道上,分不清是血水还是雨水。
厮杀早已开始,两拨虎视眈眈的人马在彼此试探之后,似乎都已耐心耗尽,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如此凑巧的,都选在了同一天动手。
挡我者,死!
这种时候还在外面游荡的无外乎一种人:敌人。
即便偶有误伤,谁又会在乎呢?
整个皇宫禁苑,惟有紫极殿还亮着灯,在这深夜里,仿若遗世独立的世外之人。
紫极殿外,“噔噔噔”的脚步声如雨声一般密集。
宫人或侍卫打扮的几方人马来来回回不停地跑动着,间或传来厮杀声与惨叫声。
各宫各殿的太监宫女们也知道这分明是出了大事,机敏地搬了家具抵住房门,剩下的也只能是瑟缩在屋子里,胆小的甚至已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紫极殿内,明黄色的帘幔低垂,淡淡的龙涎香充斥着整个空间,让这里显得安宁而祥和。
龙榻前的地面上躺了个死人,若是有人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先帝的庶长子,忠王,他虽死犹大睁着的眼睛里仿若带着许许多多的不解。
譬如说,他怎么也想不通,他明明已让人在紫极殿的香炉里放了迷香,结果没迷倒这宫里头碍事的人,反倒把自己送进了阎罗殿。
又譬如说,他伏低做小这么多年,每个环节都精心谋算,为何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怎么知道在他只是想让有些人不碍事的时候,有的人早已谋上了他的性命。
在争权夺利这种事上,并不存在所谓的运气好坏,无外乎手段高低,所以,即便死了也怨不得他人。
瑾王,赵政钰神情阴翳,他不疾不缓地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不小心溅到手上的血渍。刺入忠王胸口的那柄玄铁匕首是他的心爱之物,他却没有拔出来。
人刚死,一旦拔出匕首就会涌出大量血液,他是做大事的人,自然不怕血,不过是觉得等下不太方便收拾罢了,所以,还是等他死透了再说吧。
赵政钰望了眼空无一人的龙榻,面上不无嘲讽之意。
果不其然,传说中在紫极殿里养病实则早该毒发身亡那人并不在这里,不过,他知道这紫极殿底下可是有地下宫殿的。
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只要能进了这地下宫殿,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只要能确认赵政淳已身死,那么不论“真相”是太子轼父还是皇后轼夫,对他而言,结果并不会有不同。
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借机将太子拉下宝座,到那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赵政钰面上闪过一丝狂热,他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龙袍加身,在万千名众的欢呼声中坐上龙椅,接受文武百官、勋贵皇亲们拜贺的宏伟场面。
紫极殿内极静,原本静静站在角落里,不似活人的太监,早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紫极殿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同样静得让人心发慌,依稀有什么声音从外头传来,并不明显。
来了!
赵政钰微微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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